两个小时后。　　“无冕，帮我把上次关于魔力结构解析的资料调出来。”

“遵命，冕下。”

会议室内，莫亚坐在王座上，看着身旁空无一物的座席，眼皮微垂，朝一旁的无冕之座吩咐了一句。　　接着他站起身来，精神力一动，银白色的元素汇聚于身前，化作一道空间门户。　　莫亚迈进门户中，眼前的景象瞬间切换，从会议室来到了一间开阔的纯白色空间中。　　大量的实验设备出现在他眼前，身为巫师之王，莫亚自然拥有着整个巫师文明最顶尖的实验条件。　　莫亚扫了一眼眼前的光幕中的数据，微微颔首，没做过多的犹豫，直接进入了实验状态。　　“第344次魔力结构解析实验，开始记录。”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实验室中，虚拟的光影开始浮现在莫亚的身旁，在无冕之座提供的庞大算力的支持下，一个无比复杂且精细的虚拟模型开始在莫亚眼前构建。　　“尝试对106号悬臂进行重构……”　　“重构完成，魔力结构稳定，无异常发生。”

“开始对23，35，78号承接结构进行干预。”

“干预成功，魔力属性倾向已由土元素转变为冰元素。”

“开始对66，94，133号悬臂进行修改……”　　一道道冰冷的声音不断在实验室中响起，莫亚则是罔若无闻一般地死死盯着眼前那仅有分子大小的一粒魔力，全神贯注地执行着一次又一次的调整。　　而负责数据处理的无冕之座则是通过与莫亚的链接迅速将实验过程中发生的所有数据变化全都无比详细地记录下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直到一声细微的爆鸣声响起。　　“实验失败，最终结果，魔力结构在由火元素倾向向空间元素倾向转变时发生塌陷。”

冰冷的陈述声响起，莫亚看着眼前的实验台和光幕上迅速变动的数据，表情间并未流露出失落之类的神色，只是很平静地翻阅起了这次实验中的所有数据起来。　　“冕下，枢机巫师阁下似乎有事找您。”

一旁的无冕之座躬身提醒了一句。　　“亚穆师兄找我？他现在在哪？”

“就在观星台那边。”

莫亚闻言，微微颔首，精神力一动，空间门出现在眼前，一步迈出，莫亚瞬间消失在原地。　　……　　讨魔之塔，观星台。　　巨大的平台安静地漂浮在半空中，一个圆筒型的建筑位于平台的中央。　　“空间元素这东西还真是方便，赶路的时间直接就省掉了。”

亚穆看着身上突然出现的身影，微笑着说道。　　“论便捷的话，巫灵枢机技术才是这个时代贡献最大的东西。”

莫亚看着金发青年，笑着回答道。　　“师兄找我有什么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我们的讨魔之王聊聊天了？”

“这…那倒不是，师兄你想找我自然随时都可以。”

“噗，行了，不逗你了，这次找你确实没什么正事，就是单纯想聊聊而已。”

亚穆看着莫亚的模样，轻笑了一声，调侃道，接着抬头看向头顶的星空，说道：　　“说起来，咱们俩有多久没像这样唠过磕了？”

莫亚闻言，眼皮微微一锤，平静的说道：　　“大概…有一百年了吧。”

“是啊，已经一百年了呢，说实话，有的时候我是真的感觉时间过的也太快了。”

亚穆坐下来，缓缓躺到地上，仰望着夜空，喃喃道：　　“有时候总感觉你还是刚进入老师巫师塔那时候的样子，但回过神来，却发现你已经是亿万人敬仰的巫师之王了。”

“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莫亚跟着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星空，说道：　　“过去也好，现在也罢，我都是莫亚，这就足够了。”

“也是，而且现在也算是应了我当时的那句话了。”

“哪句？”

“让师弟你以后多提携提携我啊，你看你现在可是巫师之王，整个巫师文明都找不到比你更牛逼的家伙了，这么粗的一根大腿，我肯定要抱死才对啊。”

亚穆故意用有些夸张的语气说道，莫亚见状，不由得莞尔道：　　“能让上一代世界之主，如今的巫灵枢机之父说出这种话，我还真是万分荣幸。”

“别搁这整蛊我了，什么巫灵枢机之父，你明明最清楚那东西其实压根不算我弄出来的，而是最初的巫师文明留给我们的馈赠，我不过就是把它们翻译了一遍而已。”

亚穆摆了摆手，一脸无奈地说道。　　“那些知识如果真有那么好翻译等话，也不会让机械学派的人那么头疼了，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师兄你的功劳。”

莫亚倒是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　　在他成为世界之主后，初代巫师文明留下的那枚烙印自然也不再是什么无法探究的秘密，靠着世界之主的力量和巫师意志的加持，莫亚十分轻松地就打开了它。　　只不过最终的结果却是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意外。　　初代巫师文明确实将自己最宝贵的遗产留在了烙印中，但那份遗产却并非什么逆天的冥想法或毁天灭地的强大巫术，而是一门无比神奇的技术：　　人造巫灵技术。　　以虚拟灵魂技术为核心，结合超凡体系构建出拥有庞大计算力的人造智慧生命——巫灵。　　接着再借助烙印传感技术将巫灵和人的思维联系起来，让巫师们能够随时借用巫灵所构建的庞大虚拟网络，并利用巫灵来得到庞大的算力。　　不过，因为受穿越着文明的影响，莫亚和一众巫师们在得到这门技术之初便考虑到这种人造智慧生命的影响，因此一开始就对初代巫师文明的技术进行了一定的魔改。　　按照初代巫师文明的理念，巫灵应该是每个人独立拥有的，与生命本身深度绑定的类似人体的器官一样密不可分的存在。　　但考虑到这样在未来或许会导致类似智械危机之类的情况，莫亚等人并未采取初代巫师文明的做法，而是将巫灵结合机械学派的枢机技术结合起来，让巫灵成为了一种具备灵智的拥有庞大算力的虚拟生命。　　之后再凭借烙印技术，以传感烙印为中转构建生命体和巫灵间的枢纽，这样即可以保证巫师能够借助巫灵的算力，又能保证巫师不至于因为过于依赖巫灵而成为巫灵的奴隶。　　最初的时候，他们其实只是想以这种手段防止一些意外情况的发生，可当真正执行下去后，让他们所有人都意外的事物诞生了。　　巫灵网络，依赖于枢机存在的巫灵虽然无法与巫师产生深度的绑定，可却成功将巫灵自身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让原本只存在于机械学派幻想中的链接网络成功成为了现实。　　网络，这个概念最初是来自于穿越者文明，也是机械学派最初成立时的核心目标。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巫师文明所在世界因为魔力场和精神场的干扰，根本不可能像穿越者文明那样构建以电磁场为核心的网络系统。　　只要稍微强大一点的魔力和精神力波动就能轻而易举地扰乱所有的信号，这种情况下，哪怕真的构建出穿越者文明那样的网络系统，也根本无法投入实际使用。　　这个发现也让当时的机械学派的巫师们大失所望，甚至差点原地解散，好在巫灵的出现及时改变了这一切。　　靠着巫灵所具有的庞大算力，机械学派的人成功构建出了以地脉中的紊乱精神场为核心的独特网络系统。　　其中最关键的，便在于利用巫灵那庞大的计算力，强行将原本紊乱的精神场调整到一个稳定的频率上。　　之后利用精神力本身的特性，将这些场域结合起来，共同构建成一个更庞大的精神力场域。　　事实上，直到这一步，他们当时依旧只是构建出了一个大型的交流网，精神力场域虽然解决了传递问题，但储存问题却并未得到解决。　　直到莫亚身旁的这一位，如今的枢机巫师亚穆提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　　——将整个巫师文明的意志，作为储存信息的服务器来使用。　　至此，巫灵网络彻底成型，整个巫师文明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进入了机械灵智的时代。　　“说实话，当初你同意我的想法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毕竟那可是拿整个巫师文明的意志做实验，一旦出了什么岔子，你这个巫师之王可就直接变成了整个巫师文明的罪人了。”

亚穆看着莫亚，有些感慨地说道，事实上当他说出那个想法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疯狂过头了。　　可当时莫亚却完全不顾其他巫师的反对，以讨魔之王的身份直接支持了他的研究。　　“我不过是觉得师兄你的做法有很大的概率能够成功而已。”

莫亚微笑着回答道。　　“这算是讨魔之王的自信吗？”

“你可以当做是。”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毕竟露明娜还在等我呢。”

欢笑过后，亚穆拍了拍莫亚的肩膀，缓缓站起身来，同时有些玩味地看向了某个方向，揶揄道：　　“更何况，再占着你的时间不肯走的话，可就有某个人要急眼喽。”

说完，亚穆也不管莫亚的反应，直接逃也似的化作一道金芒离开了原地，留下莫亚一个人在原地。　　这家伙，还是那么怕露明娜师姐。　　莫亚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亚穆离开前指的方向，顿时一愣。　　只见在他身后，一名蓝发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一席浅蓝色的长裙随风飘荡，月光倾洒而下，轻轻将其包裹，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高洁之感。　　“师姐……”　　莫亚嘴唇微启，正准备说些什么时，却感觉一道蓝色的残影轻轻从他眼前飘过，紧接着一只雪白的手掌在他眼前迅速放大。　　恐怖的威势朝莫亚压迫而来，但莫亚只是很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不躲不闪。　　咚！　　最后，手掌停在了莫亚额头前，对着他的脑门轻轻弹了一下，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现在想起我是你师姐了，之前使唤我的时候不是很神气吗？”

一声轻哼传进莫亚耳中，莫亚看着眼前的奥薇莉亚，轻轻揉了揉自己脑门，无奈地笑了笑，柔声道：　　“抱歉，这些年辛苦你了，师姐。”

奥薇莉亚看到莫亚这副样子，脸上等表情顿时一软，叹了口气，说道：　　“你怎么还是这副老样子，都是巫师之王的人了，哪怕我是你师姐也应该拿出一点威严才对。”

“如果对待自己家人都需要通过威严来交流的话，那未免也太失败了，这可是弗伦老师当初亲口教会我们的。”

莫亚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丝毫不在意自己威严方面的问题。　　奥薇莉亚看到莫亚的反应，轻轻撇了撇嘴，直接坐到地上，双臂环抱在胸前，任由晚风吹动自己的发丝与裙摆。　　“怎么了？”

“我生气了，需要师弟你来哄我。”

“这……”　　莫亚看着坐在观星台边缘上的奥薇莉亚，眼中闪过一抹迟疑，但还是坐到了对方身旁，温柔地抚摸着对方的脑袋。　　“怎么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莫亚一边抚摸着奥薇莉亚的脑袋，一边柔声道。　　“人家都几十年没回来了，想发泄一下又怎么了。”

奥薇莉亚感受着脑袋上传来的温度，惬意地眯着眼，靠到了莫亚怀中，嘀咕道：　　“更何况，师弟你当初明明说过会过来看我的。”

莫亚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歉意。　　“抱…”　　不等莫亚开口，一根白皙的手指就轻轻抵住了他的嘴唇，止住了他的话语。　　“抱紧我。”

奥薇莉亚凝视着莫亚，朱唇轻启，眼眶有些红润。　　莫亚闻言，看着对方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将对方搂进了自己怀中。　　“我想休息一会儿，可以吗？”

“嗯。”

没有做过多的言语，昔年的小丫头，如今的战斗巫师首领就这么安静地依偎在莫亚的怀着，安详地熟睡过去。　　莫亚则是凝视着眼前的夜空，张开魔力护盾，将晚风全部挡在的外面。　　“无冕。”

“冕下，我在。”

“调出之前的会议报告。”

“是。”

随着巫灵清冷的声音响起，一份文件开始出现在莫亚眼前的光幕中。　　“第75次远征报告。”

“晨曦107年3月12日10时，镇守于索伦斯岛的远征军第三分队突然遭到了来自黑暗大陆先遣军的袭击。”

“破灭巫师奥薇莉亚于2小时后赶到现场，独自一人剿灭先遣军，并确认了第3分队526名战斗巫师全军覆没的情报。”

“我记得那场战斗应该留有完整现场记录的吧。”

“是的，但破灭巫师阁下并未选择将其加入报告中。”

“调出来。”

“遵命，冕下。”

随着话音的落下，一幅画面突然出现在莫亚眼前，他凝视着眼前的画面，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画面中，只剩下惨烈的尸山血海，身披黑甲的奥薇莉亚独自一人站在尸山之上，状若神魔，在她身后不远处，是526根木桩，木桩上，526具被削掉四肢剥光衣物的尸体被插在上面，这些尸体上，每一具都被画上了某些他不认识的符号。　　“根据破灭巫师阁下俘获的奴隶口中拷问到的内容，那些符号的含义为弱小的猪猡与牲畜。”

“……”　　“破灭巫师判断，如果将在报告中加入这个画面，您可能会选择亲自出征，这对如今的巫师文明而言明显弊大于利。”

“无冕。”

“你觉得如果我现在离开巫师文明，是好是坏？”

“如今巫师文明正处于发展的关键时期，身为讨魔之王的您如果在这个时候离开巫师文明，亲自踏上战场的话，可能会导致诸多变数。”

“并且，一旦离开巫师文明的范围，您将无法受到巫师意志的加持，这种情况下，您的个体战力将略逊于有着最强圣印称谓的破灭巫师阁下。”

“因此，综合判断，我认为您应该……”　　“如果我说，我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跨出那一步了呢？”

不等一旁的无冕讲完，莫亚就忽然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无冕听到莫亚的这句话，顿时愣住了，大量数据开始从它眼中划过。　　“数据更新，开始重新计算……”　　短暂的寂静过后，身形和奥薇莉亚有着几分相似的无冕单膝跪下，朝莫亚的方向无比恭敬地说道：　　“伟大的王，您的光辉从此将遍布整个世界！”

莫亚闻言，微微颔首，抱着奥薇莉亚缓缓站起身来，俯瞰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巨大城市，用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冰冷地说道：　　“传令下去，本次讨魔远征，我将…”　　“——亲自出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