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就是完全掌握世界本源的感觉么，和只掌握三成本源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讨魔之塔中，意识从本源层回归的莫亚缓缓睁开双眼，一抹异色从瞳孔中划过。　　莫亚伸出一只手掌，一抹淡灰色的气息凭空出现，缠绕在他的掌中。　　当他以自身的本源烙印为媒介，将整个世界本源都彻底纳入巫师意志的掌控中后，对整个世界的感知直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的他，即使不用精神力也能瞬间‘看到’位于另一端的黑暗大陆……现在应该说曙光大陆所发生的事情。　　己身即世界。　　当巫师意志取代了世界意志后，他便是整个灵巫界的意志的化身，亦是整个灵巫界的掌控者。　　只要身处灵巫界，他等实力就会得到极其庞大的加持，并且面对不属于灵巫界的敌人，还能直接动用整个世界的伟力对其进行压制。　　灵巫界的鼎盛时期是能够容纳无限接近于主宰的伪主宰巫师的顶尖世界。　　那个时候的灵巫界，别说是一名伪主宰，即使是真正的主宰降临到灵巫界，实力也会受到极其严重的压制。　　而现在的灵巫界，虽然因为遭受神明和深渊的重创，世界本源严重受损，阶位大幅度下滑，从能容纳顶尖的伪主宰变成了勉强容纳1～3名普通的伪主宰级生命的高阶世界，但其产生的压制力依旧是极其恐怖的。　　如果是主宰级以下的话，假设一名伪主宰巫师在虚空中发挥出的实力是100，那么进入灵巫界并遭到全面压制后，能够发挥出的实力可能就只有3～7，真正的十不存一。　　即便是主宰级的敌人，如果不顾一切去进行压制的话，同样可能拼着灵巫界本源受损的风险强行将其压制到伪主宰之内。　　也正因为这恐怖的压制力，三千万年前的那场神战才在神明一方拥有压倒性的战力优势的情况下拖延了那么久，最后甚至打成了没有一个赢家的惨烈局面。　　一个拥有真正的世界之主的顶尖世界，即便是主宰级别的存在也不敢随意闯入。　　包括和初代巫师文明交锋的至高神也是如此，神战期间双方的交锋基本都是在灵巫界之外展开，甚至对方还必须时刻注意初代巫师文明这边利用陷阱之类的手段将祂强行拖进灵巫界中。　　“这样一来，这场战争最大的筹码，便成功掌握在巫师文明手中了。”

莫亚一边调整着自己精神体，分出一部分思维去管理成为真正的世界之主后多出来的这些多出来感知的同时一边思考着。　　斩杀世界意志本身对他来讲从来不是什么问题。　　事实上，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命运本源让他陷入了长达三百年的命运试炼的话，按照莫亚原本的计划，花上个一百年左右成为起源巫师后便可以对世界意志动手了。　　世界意志虽然强悍，但在遭受过种种重创且世界本源被莫亚占据了三成的情况下，发挥出的实力最多就是介于起源巫师和伪主宰巫师的层次。　　这还是对方龟缩在世界本源最深处才勉强有这种实力，一旦对方脱离那处宫殿，实力便会直接会滑到连普通的真灵巫师都不如的程度。　　可以说，从对方错估了巫师文明的潜力并决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的那一刻开始，世界意志就已经没有了任何胜算。　　“恭喜冕下，终于成功掌握了世界本源，成为了真正的世界之主。”

忽然，会议室的大门打开，幸运之神走进来，看着坐在王座上的莫亚，微笑着行礼祝贺道。　　“不过是出手处理了一只苟且偷生的虫子罢了，算不得什么。”

莫亚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幸运之神，开口道：　　“你找我来，应该是为了初代巫师文明的事吧。”

初代巫师文明最后的辉煌被藏匿于灵巫界的地下这件事并没有被当时的巫师们告知幸运之神。　　对于初代巫师文明而言，幸运之神再怎么可靠也终究是一名神灵，潜渊几乎这种关系整个文明存亡的大事，自然不可能让对方知晓。　　因此当从莫亚这里得知真相后，这名一向嬉皮笑脸的神明也是沉默了好一会儿，在表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后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当初说需要冷静一段时间，现在主动来找我，看来已经有了答案了？”

莫亚淡淡道，无形的威严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在掌控世界本源后，他身上的气质不知不觉间便从命运的深邃与神秘变回了君王的无上威严。　　“是的，冕下，经过思考后，我已经得出了答案。”

幸运之神微弯着腰，行了一个巫师文明内部的标准礼节，用恭敬的语气说道：　　“我会为冕下破除初代巫师文明布置的巫阵，并且无论冕下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站在冕下这一边。”

“即使我可能会选择毁灭他们？”

“如果冕下认为他们有被毁灭的必要的话，我选择信任冕下的目光与想法。”

幸运之神语气恭敬地陈述着，平静的表情中看不出半分虚假。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果断一些，阿克莱看人的眼光确实很不错。”

莫亚微微颔首，似乎很满意幸运之神的答复。　　“我只是做出了我认为最正确的选择而已。”

幸运之神微笑着说道，看向窗外的天空。　　经过数百年的发展，乌拉诺斯城的规模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模样，银白色的半透明外壳笼罩在天空上。　　那是根据初代巫师文明的资料改良后的大型防御巫阵，有这门巫阵在，即使是莫亚亲自出手，也至少需要三分钟左右才能击破乌拉诺斯城的防御。　　而这，还仅仅只是乌拉诺斯城内数千种防御巫阵中最寻常的那一种。　　并且这座防御型巫阵其最大的用处并非防御，其真正的特点在于采用的内循环型结构。　　这种结构能极大程度地降低巫阵运转时消耗的资源，用在防御巫阵上时，就能保证这座防御巫阵在不遭受攻击时永远维持在最高效率的运转状态中。　　有了这种巫阵，就能保证无论何时乌拉诺斯城都能在外来的袭击中拥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和初代巫师文明相比，冕下您所率领的巫师文明无论是在凝聚力还是潜力上，都已经超越了他们。”

“尤其是您是整个巫师文明历史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以自身的意志贯穿整个文明的王。”

“即便是强大如当初的阿克莱，也没能成功做到这一点，这也导致当时的初代巫师文明在凝聚力上和冕下您所率领的巫师文明存在极其明显的差距。”

“包括对神灵体系的运用也同样如此，换作是初代巫师文明的话，这种冒险的做法是绝无可能运用到整个文明中的。”

幸运之神恭敬地说着，语气中渐渐染上了一抹狂热之色。　　莫亚面对幸运之神的赞誉，并未去反驳什么。　　幸运之神会无条件站在他这边并不让他感到意外，或者说，从对方在黑暗大陆和他相遇开始，这家伙的态度就一直摆得极其明显且端正。　　这也是为何莫亚会默许对方在巫师文明内部开设神教的原因。　　在巫师文明内部推崇信仰神明的教会，听起来完全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事实上，三百年前莫亚暗中交代无冕之座这些事情的时候，无冕之座都差点怀疑自己的听觉中枢是不是出错了，甚至罕见地劝说莫亚再思考一下。　　可莫亚的态度却异常地坚定，只要幸运之神愿意改掉那个早上起来在房顶身无寸缕地对着讨魔之塔大喊赞美他的教规，其他的一律可以不用在意。　　这既是一种试探，但同样也是莫亚对自己的目光的信任。　　他确定，如果幸运之神没有问题的话，以对方表现出的头脑，绝对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事实证明，莫亚的选择并没有错，幸运之神在这三百年里的行为对他来讲，完全可以用出乎意料地满意来形容。　　原本莫亚都做好了幸运之神会在他无暇分心的这三百年里，或多或少会干出一些类似于在大街上高呼他的名字裸奔之类的抽象的行为。　　但让他意外的是，这三百年的时间里，幸运之神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虽然依旧嬉皮笑脸让人忍不住想给他一巴掌，但行为却异常地有分寸，没干过半件能让人脑淤血的奇葩事。　　在他陷入命运试炼中后，幸运之神先是迅速将自己掌握的虚空锻造技术和知识传授给了巫师文明，接着立刻改掉了之前那些奇葩的教规，向无冕之座申请建立一座正儿八经的神教。　　因为莫亚事先的吩咐，幸运之神的教派很顺利地便得以成立，而对方的做法也是异常地妥当。　　就常理而言，纵使有莫亚的许可，但一名神明在巫师文明开设神教，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不会多受待见。　　但幸运之神的神教开设的却异常成功，甚至轻易就发展到了巫师文明疆域的每个角落。　　至于为何能取得如此成功的效果，究其根本便在于幸运之神的神教压根就不是以幸运之神自身为信仰。　　没错，幸运之神开创的教派，是以信仰命运之神为主，幸运之神为辅的特殊神教。　　这便是对方的神教能够成功的最大原因，想让巫师文明的子民去信仰一个神明理论上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可如何这个神明就是巫师文明的王，一切又会变得异常合理起来。　　甚至于幸运之神在神教的教典中还极其明确地将自己的位置放在了命运之神之下，进一步加大了巫师文明子民的好感度。　　不仅如此，对方设立的神教的规矩可以说是宽松到了一个极致。　　随意加入，随意退出，并且本身不需要做任何贡献，唯一的任务就是在需要且自身有空的时候陪着身为主教的幸运之神一起吃喝玩乐。　　用一句话来讲就是，律法学派吃个饭的规矩都比幸运之神开设的神教的那本教典要厚。　　更重要的是，如此宽松的条件下，这个神教本身的基础职能却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只要在必要的时候喊上一句赞美冕下，便会真正的获得来自幸运之神的神力的加持，而幸运之神这边也会切切实实地收获到异常纯净的信仰之力。　　如此奇葩的神教，即使是在初代巫师文明记载的所有和神明有关的信息中，也是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但正是这微妙的情况，成为了幸运之神开设的神教得以在巫师文明大肆发扬的关键。　　不仅如此，在有了一个现成的样本后，巫师文明内部对神明体系，尤其是作为中立神明体系中最核心的事物——信仰之力的研究有了巨大的突破。　　这才是最让莫亚感到意外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