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庄一路。 看着向后退却的大量日伪军,李云龙的眼睛放着光,这些家伙在老李看来,那可都是一块儿块儿会跑路的肥肉。 一旁,帽子已经不见踪影的张大彪,早已经端上了心爱的捷克式,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团长,咱们怎么打?”
李云龙望着退却的日伪军,鬼主意立马涌上心头,道:“眼下鬼子伪军后撤的这个方向横向战线太长,咱们人少,肯定挡不住鬼子的后撤,这样,大彪,你立刻安排一个连的队伍,多配备机枪、掷弹筒。 看到山下中线方向的那处缓坡没有?把机枪工事给我构筑起来,直接从正面挡住日伪军的后撤。 张家庄内独立团也已经发起了反攻,现在鬼子伪军只顾着撤退,肯定不会强行夺取咱们的缓坡工事。 到时候鬼子和伪军就只能向左右两侧迂回突围。 而这左右两侧的战线就窄得多了,咱们再依托这两侧的山地环境,设下伏击。 突然出手,指定能把鬼子伪军打懵。 咱们这边争取一定的时间,老孔那边很快就能率领队伍扑上来,到时候咱们再前后夹击,慢慢收拾这伙儿鬼子。”
“是!”
张大彪沉声应道,团长给出的指挥,总是那么令人信服。 …… 时间继续推移。 得到撤退命令的日伪军,逐渐从张家庄和西村撤出,接着分别迎着新一团与新二团伏击的方向转移。 西村临时指挥部。 孔捷下达了反攻的命令,同时安排了通讯兵,通知牛口村周边的各地方部队与民兵游击队,准备在日军后撤的沿途山区打伏击战。 用孔团长的话说: “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来了,想吃肉的,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 西村外围。 大量日军在后撤途中,依旧保持有序的战斗队形,两侧翼有护卫部队,尾部有守卫部队。 即便是在后撤的途中,小鬼子依旧能展开强有力的反击。 机枪掩护步兵后撤,掷弹筒掩护机枪手后撤,然后后撤的步兵再火力掩护炮兵的后撤,交替掩护,协同作战,默契配合。 独立团这边,几位营长也有些无奈,追击后撤的鬼子,难度甚至比阻挡鬼子的进攻更大。 毕竟鬼子进攻的时候,战士们是以逸待劳,用严阵以待的火力部署,等着鬼子主动来进攻送死,那样的战斗打的是酣畅淋漓。 可等到鬼子后撤的时候,情形就完全变了。 鬼子是在移动中快速后撤,战士们追得太紧,很容易遭受鬼子的各式火力打击,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远程火力打击的话,打不了几炮,鬼子部队就会超出五零小炮的有效射击范围。 一路追击中,一营长王雷虎跟着战士们向前突进,气得大骂:“他娘的,逃跑的鬼子打得忒不痛快,像是泥鳅一样滑溜。”
一连长道:“营长,鬼子要逃,咱们还真拦不住,好在眼下咱们的任务是追着小鬼子就成,丁团长这会儿应该已经率领新一团伏击在半道上了。”
“等到新一团的同志们把小鬼子纠缠住,咱们立马就能咬上去。”
王雷虎这才笑了起来,道:“传令下去,让同志们和鬼子保持距离,小鬼子的枪法可不赖,炮手打得更是精准。”
“眼下小鬼子是败局已定,咱们没必要再多添伤亡。”
“和鬼子的距离拉近到五零小炮的射程之后,直接炮轰就行了,不行就多加两个发射药包,要做到咱们打到鬼子,鬼子打不到咱们。”
“是!”
…… “打!”
从西村后撤的日伪军,很快便抵达了新一团伏击的区域,一营长孙振国一声令下,丁伟安排在伪军右翼的一个营的战士,突然发起猛攻。 新一团的火力可同样不弱,整个太行根据地的八路军团级作战单位里边,估计也就仅次于独立团。 一具具掷弹筒、一门门改造的五零小炮、一挺挺轻重机枪,突然展开火力打击。 密集的火力网朝着右侧的伪军倾泻而去。 原本就在一路后撤的过程中有些混乱的伪军队伍,仅有的松垮阵型,直接就被击溃了。 伪军们哪能料到新一团突如其来的打击,直接就被打懵了。 来自右翼的火力进攻,伪军们完全招架不住。 求生欲爆发,四下无处躲避又冲不出去的情况下,伪军们只能向左翼的日军队伍求援,一个个慌不择路的朝着鬼子队伍窜去。 狗腿子嘛,一旦受到威胁,自然得朝着主人的身后去躲。 左侧的小鬼子现在也有点懵,对于右侧发起进攻的八路,因为有夹在中间的伪军部队的阻拦,鬼子一时之间也不好进行火力反击。 而这些贪生怕死的伪军士兵们,又杂乱无章地朝着右翼的日军防卫部队冲来。 一个个鬼子军官们怒吼着,让伪军们保持镇定,稳住阵脚,组织反攻。 只是一心只顾着逃命的伪军士兵们,哪管得上这些? “八嘎,你们这些混蛋,都给我保持镇定!”
负责掩护主力部队右翼的几名鬼子中队长拔出了指挥刀,怒吼着,他们可不傻,眼下伪军的混乱冲击,很有可能会冲散他们右翼的防御阵型。 八路若是趁机发起进攻,形式可大大不妙。 “开火,防止皇协军冲击防御阵型!”
眼见怒吼的劝阻无效,有脾气暴躁的鬼子中队长下达了开火的命令,担任右翼防卫的鬼子机枪手们扣动了扳机,火力突射下,一排排冲过来的伪军士兵们纷纷栽倒。 原本一心逃命的伪军队伍为之一怔,一个个的心底在愤怒之中夹杂着哀凉。 这些可怜的弟兄,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中,反倒是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鬼子的雷霆手段,一时之间把混乱的伪军队伍震慑住了。 面对日本人竖起来的一道道枪口,伪军们在迟疑着,有些已经被迫掉转枪口,准备与右翼的新一团作战。 轰隆—— 就在这时,十几枚炮弹在日军的右翼守卫部队的阵营炸响。 先前那名下令朝着伪军开火的鬼子中队长更是倒霉,在爆炸中当场阵亡。 一道声音在逃窜的伪军队伍中高呼道:“兄弟们,八路就在身后,鬼子却不让咱们活命!眼下咱们已经走投无路了,想活命的就特嘛和小鬼子拼了!”
“杀——” 砰——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枪,总之是伪军阵营里有人开火打死了鬼子。 战火焦急,只顾着活命的伪军,还有提心吊胆的鬼子,谁也顾不得多想。 眼前的事实只有一个: 你皇协军打死了大日本帝国的士兵,这是要造反了! 你小鬼子率先开火,射杀我们皇协军,这是完全不给活路了! 鬼子甚至怀疑,方才炸响的炮弹就是伪军队伍干的。 当然,这是冤枉这些二鬼子了,这些炮弹自然是一营长孙振国指挥着战士们用五零小炮打的,目的正是让伪军与鬼子起冲突的中部区域,矛盾更深。 至于先前伪军阵营里的那几道声音。 可能是有些汉奸醒悟,为了活命,在向八路邀功,也有可能是伪军阵营中被策反的一些士兵。 总之是相互不信任,又相互提防的日军与伪军队伍,又在战火紧急的节骨眼上,一颗火星,瞬间便点燃了两方的战火。 伪军们大概忘了,他们和小鬼子原本是一伙的。 还有些没忘了,始终坚守活命的基本准则:宁惹鬼子,不惹八路! 双方的火力交锋瞬间升级。 鬼子里边有些军官脑子转的比较快的,意识到这是八路在挑拨离间,连忙大吼着,希望伪军们能够镇定下来。 结果还没有起到作用,孙振国那边直接让人找来了几个大喇叭,朝着伪军大喊道: “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皇协军的弟兄们,拿起你们的枪对准小鬼子,杀鬼子一个,一概过错,我们八路军概不追究!”
此言一出,伪军队伍瞬间沸腾。 鬼子军官们听得懂中国话的,则是脸色大变。 “射击——” 小鬼子不指望再劝说皇协军了,决定先下手为强。 伪军们眼见鬼子开火,甭管乐不乐意,也只能被迫掉转枪口与日军作战。 日军原本有序的撤离阵型,很快便开始变得混乱。 埋伏在左翼山林的丁伟,眼见孙振国那边已经得手,当即下达了从左翼发起冲锋的命令, 一个营的兵力,直接在嘹亮的冲锋号下发起进攻。 一时间,八路的喊杀声四起,嘹亮的冲锋号响彻天地。 夹在日军与八路军中的伪军们,眼见八路军气贯长虹,料定小鬼子凶多吉少,墙头草的选择从不犹豫,一个个调转枪口,打起鬼子来更加的卖力了。 原本从右翼进攻伪军的战士们,在孙振国的命令调整下,避开伪军,甚至是协同伪军一起,从右翼夹击日军。 这下子鬼子是被左右夹击,而且是被八路军和伪军两方夹击。 双方交战不到五分钟。 从西村冲出的独立团一营与四营队伍,也赶了上来,又从尾部发起对日军的进攻。 西村一路,大眼可见,日军败局已定。 …… …… 张家庄一路。 不愧是他李云龙,狭路相逢勇者胜,一个连的队伍,甚至敢向撤下来的将近三个大队的日军,直接亮剑! 再加上额外加强配置的轻重机枪和掷弹筒火力。 刚从张家庄退下来的鬼子和伪军,被正向缓坡方向突如其来的火力阻击给打懵了。 这个时候如果站在上帝的视角看去,其实可以得到一个相当简单的结论: 尽管李云龙安排在缓坡正面阻击的队伍装备精良,火力强悍。 但兵力实在是太少了,只有一百多号战士,面对的却是数千兵力的日伪军。 再加上这村外开阔的战线。 后撤的日伪军,只需要稍稍咬咬牙,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将李云龙安排在正面阻击的这个连,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是常理的认知。 偏偏他李云龙不按规矩出牌,就把这区区一个连的部队,大摇大摆地放在你日伪军后撤的正向,进行阻击。 后撤的鬼子军官们估计是因为情况紧急,又担心中了八路的诡计,一时没绕过弯来,再加上身后的独立团部队追得紧。 鬼子军官们没多想,遭到正面阻击之后,当即兵分两路,决定从左右迂回,绕过正面阻击的新二团的这个连。 那么这一幕就令人震撼了,一百多号新二团的战士,愣是生生地将三千多号日伪军从中部一劈为二。 这或许就是狭路相逢,勇于亮剑的威力! 望见这一幕的张大彪长长地舒了口气,再偷偷地望了自家团长一眼,只见李云龙是身色从容,一脸平静。 大彪不得不暗暗佩服团长的心理素质之稳定。 日伪军兵分两路之后,很快便进入较为狭窄的战线区域,踏进了李云龙安排在两翼山林附近的部队的伏击圈。 战斗打响之后,小鬼子傻眼了。 怎么两侧还有伏击的? 原本在中线缓坡阻击的那个连的战士,则又分成两部,占据较高的地势,策应两翼伏击的队伍,分别夹击日伪军。 双方交战没多久。 沈泉和杜爱国率领二营和五营战士们,从张家庄赶了上来,又联合李云龙的部队,三面夹击日伪军。 消息传到西村临时指挥部,孔捷心口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 “两路都成了,接下来就看能啃下来多少肉了。”
至于日军此次增援,聚集了整整九支日军大队,外加上日军第四混成旅团,企图一举覆灭独立团的计划,至此算是彻底沦为泡影。 至下午两点三十五分。 西村与张家庄两路方向的日伪军均伤亡惨重。 最后还是从太原城增援过来,在牛口村附近驻守的日军的两支旅团,及时支援过来。 这才掩护着西村与张家庄两路的日伪军剩余主力,一路逃离了出去。 而随着日军在西村与张家庄作战的惨败,赶来支援的两支日军旅团,也担忧八路军主力趁机合围过来。 以至于在掩护西村与张家庄两路日伪军后撤的途中,相当的匆忙。 日伪军有不少被独立团、新一团、新二团战士们分割包围的部队,鬼子都来不及,也不敢搭救。 还有那伤兵收纳所的不少伤兵,鬼子、伪军们撤离途中来不及转移的。 孔捷、李云龙、丁伟三人,也就带着部队慢慢享用了。 大量伪军成为了俘虏,至于负隅顽抗的小鬼子,劝降无效,自然是格杀勿论。 后续,在一路后撤途中,经过山区,日伪军队伍又在八路军地方部队、游击队的沿途游击战、麻雀战、运动战等战术偷袭下,陆续出现了不小的伤亡。 直到一路败逃回后方县城,鬼子伪军惊魂甫定过后,无不颓靡不振,满心屈辱。 一场持续了将近九日的噩梦,总算是结束。 至此,日军于十二日发起的大规模的春季大扫荡。 最终以九支日军大队,外加第四混成旅团在西村与张家庄一带,与八路军晋西北铁三角对阵中的惨败,而落下帷幕。 各路扫荡日军,于二十日傍晚之前,纷纷撤回占领区内各处县城,暂时进入休整。 一场猛烈的暴风雨,就此在四方震撼之中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