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常今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她眨了眨干巴巴的眼睛。胸口闷闷的出不了气,她不得不掀开身上压着她的东西翻身坐了起来。“爸爸……”她喃喃一声,失去光泽的双眼应和不了发酸的鼻子——哭不出来。她吸了吸鼻涕,下了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磕磕碰碰找出口。.齐未眠一无所获回来的时候看见床上已经没了人。不知道哪儿找,他果断去了已经被封条团团围住的饭店。花妖已经形神俱灭,饭店人首分离十来人也在第二天被人发现了。警方查完事把卷帘门关上,拉起了封条。常今昏迷了足足一天,现在又是一个如同往常的夜晚。小常今蹲在饭店外面的侧墙下,抱着膝盖埋下了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只听到一串稳定厚重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胆小的心让她抬起了头。她不认得眼前这个人。当时的光太微弱了,她脑子里只有“爸爸不要死”,“黑猫子不要靠近我”——根本看不清昨晚那个男人的脸。寒风微微凛动,催着她鼻涕直流,她仰望着站在她面前一脸淡然的男子,没有话语。齐未眠蹲了下来,把外衣脱了披在她身上,带上了一点笑,问道:“还认得我?昨天你不是还在叫叔叔吗?”
小常今盯着他半晌,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像昨天赶跑黑猫子的叔叔。看她不说话,只是眼睛眨了眨,于是又问:“你没事为什么要戴个木头挂在胸前?”
有意让她转移注意。小常今的话却是让他察觉到什么,她用着厚重的鼻音一抽一吸道:“爸爸说三角积木挂在脖子上就没有黑猫子……但是这个……这个不是三角积木……没有三角积木就有怪物来抓我,是真的……叔叔,是真的!爸爸说的都是真的。”
泪珠子说着说着又要啪嗒往下掉。齐未眠好像想起了什么——他曾经做过一个辟邪的物什,送给了一个男人,让他给自己孩子戴上,千万不要摘下来。他现在早就忘了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孩子长大后如何他更是不清楚。觉得存疑,是因为辟邪的东西大都不同,而他从天界被贬到现在也只做过三角积木这么一件。再论昨天能识得是太清,是因为人在死后的极短时间内,元神渐渐离体中会显露出最原始的状态,为非人所见。譬如一个人断了胳膊,死后他的灵魂却是完完整整的;再譬如天尊被封了神识和法力以及渡劫之前的记忆,但在死后会解开封印,回归仙班。齐未眠察觉到了这个女孩大概就是十年前他感到神力波动发现的一个小半神。不得不感叹因果轮回——几十年前天尊救了他,如今他机缘之下救了他女儿。他看着眼睛红肿的常今,想着:如果就这么放任一个半神女孩儿不管,那和不救有什么区别?就说现在她从宾馆不知道怎么找到了这里,光是来的路上还活着就算万幸了。他暗自叹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最后她能不能平安地长大,但起码现在应该带她走。神游几秒之后小常今还在那重复说着:“原来爸爸没骗我,是真的……”齐未眠僵硬地揉了揉常今的脑袋,从包里随便想掏些什么,结果发现只有一颗玻璃弹珠——还是今天随便捡来打了妖剩下的。齐未眠将其一抛,弹珠就这么悬浮在空中散发着灵光,他顺手在石尖上一划,以血为契凌空画符。最后一笔落下,血符团团将弹珠包裹,把里面的绿色纹路染成红。他瞥到常今脖子上还带着一根粗布绳子挂的烂木头,随手一摘,横空一收,那珠子竟堪堪被一根绳子洞穿,还没等常今反应过来,胸口上上就多了颗冰冰凉凉的东西。她看呆了神,愣在原地。“这可比那积木好多了。你要是愿意跟着我走,掉了我就给你再整一个……黑猫子永远也找不到你。”
不知道是弹珠的还是他为姜玉埋了尸首立了碑的情。于是就这样他破天荒的头一次连哄带骗地拐着一个小孩儿离开了遥城。荣城更要暖和点,彻骨的寒风轻柔了些。他想了办法让常今的学籍转到了荣城——这里的护灵将比较称职,为人也圆滑,脑子也够聪明。还有一点,与他性格颇为合得来。为了这个小不点,四海为家、漂泊不定的他就这么在荣城定居了。对于常今是否修灵这个问题,齐未眠毫不犹豫选择继续加固封印了她的法力和神识。他没有时间来教她诸多种种,他能做的就是让她变成一个普通人,然后再在他走后交付给护灵将——但同时他也不太想,因为那个粗枝大叶、放浪不羁的神应该是不可能照顾好小孩子的。光是想想就觉得突兀。但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他齐未眠抱着个孩子安家定所更显得石破天惊。齐未眠不会照顾自己,但他居然在认真的学习怎么去照顾常今。除了一双能炒菜的手,他对养娃这件事一无所知。偏偏这时候荣城护灵将泽峋还发来“贺电”:恭贺齐神喜提一女。群里几个算得上熟识,天上人间、妖鬼蛇神中,也就这么几个待见他。四御庄晟整起了队形:恭贺齐神喜提一女[猥琐笑]离珠:恭贺齐神喜提一女[猥琐笑]狻猊手机都不会用,点了好半天才把那个+1点上。两三年过去后又添了个陵光——当然这又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