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竟被刷下来了,常今也再不打算回四御了。她准备去那次任务里,大量地缚灵逃离的硕城。反正闲来无事,也正好去瞧瞧端异。玉忱的长发被常今一把剪刀送走了。掂量着这一大把银白光泽的发丝,有些舍不得,便取了一些揣在兜里。玉忱的短发当真是好看极了,男子的英气更加凸显了,少了那份淑柔后,发型与骨骼分明的脸型显得越发匹配了。常今打算为他购一身衣服,但打工的钱最近是花完了,也倔着不肯像齐未眠伸手。正当她两难之际,玉忱一溜烟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捧着一大堆金银。她连忙藏起来,“祖宗!”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剽窃了某个珠宝店呢。常今出发之际,要求他回到剑里,因为明晃晃带着个大活人总是不好过庄、齐那关。况且他一头的银白发和周身的灵力都太显眼了。可当玉忱用一种“我很委屈,但为了你我愿意”的汪汪眼神看着她时,常今摆摆手终究是罢了。不过这样也好,玉忱御剑,她在后面打盹儿,前面还有人挡风,一闭一睁之间,就穿到了硕城。然后……常今就被抓了。事情是这样的。本来两人打算先找个旅馆住下来再做细算。为了效率,她让玉忱先去了机场探查哪个位置妖气最盛,自己先定了个旅馆就准备先把东西放一放。结果有人来问个路,身上携着的药物就把她迷晕过去。接着她就不省人事了。醒来之后,她隐隐觉着鼻尖有厚重的泥土味,接着便是钢铁的锈气盖过了泥味儿。还有微热的火气烤着她的脸颊。耳边还有乒乒乓乓的嘈杂。她睁眼一瞧,火光星点迷糊了她的视线,再聚焦时,倒是看清了,也震惊了。这是……土拨鼠?硕大的巢穴里,一人高的鼠妖们正淬炼着各式的兵器……确切来说是冷兵之上,灵器之下。这些兵器外在散发着灵力,威力自然是远远高过普通的兵刃。常今不由得想要逃,一为玉忱还在等着她,二为不想打草惊蛇。而松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被拴在一根柱子上,疑惑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被一层阴影笼罩。她好奇地一抬头,顿时抽了抽嘴角。这比她还高壮的老鼠顶着一张人脸,实实在在的丑陋的人脸,如同四十好几的猥琐中年男人脸上抹了厚厚一层白粉。它的前牙凸起,脸部与脑袋衔接地很自然,但整体来看却很突兀又可怖。嘴里咿呀吐着人言:“看什么看!给我去干活!”
那口水喷的常今满脸都是,她正想动手,却被脑子里的机灵主意拦住了——鼠妖善铸兵,但却不喜用兵,那这些兵器拿来给谁的?常今被分配到另一个鼠“组长”那里去了,这位对她还算仁和,安慰她道:“别怕,其实我们也是为人办事。他们看你有些灵力,就把你带来当苦力了。不过放心,不会伤害你的。”
虽然他也顶着一张人脸,但常今却没那么不适。——另一边玉忱看着草堆里躺着的将弃,握紧拳头咔咔咔得响。空气里残留的动物气息并未逃过他的感知,他伸手一拿,将弃就乖乖的到了他手上,玉忱勾唇笑道:“一群老鼠,还真是不珍惜你们的两颗大牙。”
——常今觉得这真的很像被卖到厂里干活,这些个流水线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她的工作特别简单,就是管理淬火中的冷却。毕竟组长也不相信她会灵力炼器。这批兵器很明显是急用。冷却水池里的,不是废油,也不是热水,而是冷水快速降温。这样过程产生的兵器刚度强但易折,可见他们比起质量,更追求速率。到底是有什么事情?一时间要用到这么多携带者灵力的兵刃。她甚至端了根凳子,坐在那里一手撑着脑袋一边想,一手百无聊带地拿着钳子冷却刀刃,重复着令人近乎麻木的工作,偶尔还打个哈欠。不过她发现,这里居然不止鼠妖和她,还有各种小妖和被抓来的灵力微弱的修灵人。修灵人数量最少,而且手脚也还有符咒锁着。她瞧了瞧自己手腕上,这符咒她也有,不过她懒得破,生免起疑。这时乒乒乓乓的声响里,忽然在她背后出现了一串人声。是她组长和另外一组的组长在讨论什么。“你看见珂六了吗?正缺人呢,这小鼠崽子跑哪儿去了!”
常今组长:“好像有一会儿没见他人了,平时还很殷勤地来我们组追珂琪呢。”
珂琪?正当常今疑惑时,右边正在完成前一步程序的女妖抬起了那张鼠头人脸,“哎呀,你们可别乱说话。”
常今:呃……看着这双小到成沙子的眼睛,还有那肥嘟的脸,厚大肥的嘴唇,还有两颗呼之欲出的门牙,她只能说,每个族审美不同,审美不同……正当她感慨时,两只鼠妖又压着一个可怜的修灵人进来了。她这口气还没叹下去,脑子里惊呼:玉忱?!这时玉忱并未发现她,因为他好像也被迷晕了。接着就是熟悉的一顿操作——粗鲁地五花大绑在柱子上。常今在想,为什么不一把水泼醒呢?而后看着两只鼠为了一碗水你争我斗,常今忽然明白了。在动物眼里,特别是他们这种靠着地下水生存的,都非常珍惜水源。她又把目光放在了玉忱身上,因为此时已经有几只路过的母鼠妖好奇上了他那一头的银白发。而且好像世界上的女性都喜欢一点——就是白嫩嫩干干净净的男人。不等常今上去拯救,四个小时前刚把她吓唬到的鼠老大似乎见不惯,上去就是推搡几下,愣生生把玉忱晃醒了。他第一眼先与正带着忧虑望向这边的常今对视,莞尔一笑。常今:这种时候了他还笑得出来?!“看什么看!”
玉忱就这样毫无防备被喷了一脸。常今忍俊不禁。玉忱还是盯着她,苦笑了一番。“看着我!”
鼠老大不服他这种轻视,正要上手把他脸掰过来,突然就哎哟一声,竟是一个鼠工不小心把锤子扔了出去,“彭!”
地砸了他一下。他大喝道:“干什么!”
鼠工哆哆嗦嗦跑来把锤子捡了回去,“对不起,对不起头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锤子忽然从我手里飞了出去……”他打了那鼠工脑袋一巴掌,接着恶狠狠对组长道:“给他安排最难的流程!办不成就吸干灵力扔在林子做肥料!”
便甩手走开了。而玉忱呢?被人解了绑之后就塞了一把金子给组长,让他换到常今的组里去。接着不知道他又使了什么法子,总之常今是亲耳听见了珂琪念着:“珂六……”然后急急忙忙四脚朝地跃出去了。组长拦不住,但看着原位置有人,也就罢了。玉忱一坐下来,右手就准备伸上去握住常今手把她钳子提起来,但却在要触碰时停在半空,缩回了手。回头看着还在盯着他的常今,他使劲压抑着嘴角的上扬,“好像,可以了。”
他下巴点了点,示意。常今回过神,立马把兵刃提了起来。再转头时,玉忱已经开始拿着钢刀削锉了。常今道:“你会刨锉吗?”
她未得到将弃之前,曾无数次尝试打造属于自己的兵器,但没有一件趁手,在修得剑灵之前就被损毁了。因此对于铸剑,她当真是有经验的。玉忱一字一句道:“我也是很久没有上手了,上次炼兵,还是在……”他的脸被周围的火光映得尤其昏黄靓丽,眼里闪着荡漾的星光,脸庞的精致一览无余。常今见他不说话了:“嗯?”
玉忱抬头思索了下,接着道:“几十年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