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两人只能隐在林子的外围了。不得不说昨晚那脚扭得真是时候,因为今天他们才发现,原来隐藏了气息的这个驻地里,妖气肆意,而且集中一个源头,想必定是藏匿着无比凶悍的一只妖兽。要是昨晚她想着趁机作乱,来个火烧妖巢,就算能走掉也必须得沾点伤。“你是不是说过,应该不止这一个驻地?”
常今死死盯着被密密麻麻交错的绿叶遮掩得极其好的营地,头也不回问道。她生怕一眨眼错过了对面的什么动作。玉忱倚在树干上,随着她的目光也望向了那边,“嗯。具体在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确实鼠妖炼制的那批武器只供给了大概四分之一给这班人马。”
不止如此,蹲了三天三夜的两人忽然头顶一黑,阴凉了一片,抬头望时,只有身后飞过去的一只巨大的猫头鹰正刮着飓风化为了一只白鸽,衔信筒而去。高级的妖族一向不入人流,他们觉得使用人类先进的一些东西是耻辱和低俗。大多数高级妖族都是跨了世纪的,他们崇尚从前的习性,把这当作朴素和真挚。而且猫头鹰送信还有一点,就是风雨无阻的同时还可以保证完全的机密。妖族只是不屑跟随科技,但他们不傻,他们知道所有网络秘密的背后都有着公之于众的风险。玉忱已经非常自然地伸手一摊,将弃就从常今胸口从一抹星点化为了一把剑。常今也是想象不到她自己坐上去的动作比玉忱还熟练。玉忱御剑比她技术好太多,她自己急了,御剑是能把自己晃吐的那种。不过...看着如此听话的将弃,她撇了撇嘴。想问一句:为什么将弃在玉忱手里用着比她还顺手?转而一想,剑魂嘛,罢了,正常。玉忱施了隐身术,一路上那掩人耳目化为白鸽的妖压根没察觉到他俩的存在。竟是真的老老实实带着“敌方探子”到了自家营地。——常今觉着比起营地、驻地,这些像老鼠屎一样散落在人间各个地方的,用驻点来说更合适吧。那妖最终落脚的地方,除了没有像第一个驻点那妖气冲天的气息以外,其他无异。他们就这样像跟踪狂一般走遍大江南北,半月以来已经发现了七八个驻点了,还加上返途路上玉忱察觉到后,碰巧遇见的两个。其实驻点并未查完,甚至在他们决定离开回四御后,那些妖又开始行动了。之所以决定先迅速返回,是因为玉忱预感到,四御可能会出什么事。“你去四御,是因为那个叫庄晟察觉到四御有妖,所以叫你们去帮忙?”
发现第八个驻点时,沉沉一天的玉忱忽然开口了。常今见他心事重重,以为是近日随她奔波劳累,正想让他回剑里休息,听到这话后,老老实实答道:“对。而且好像还不少的妖怪混进四御。”
她曾偷偷瞄了一眼庄晟写麻了手的泛黄的笔记本,上面一个名字挤着一个名字,而尽管如此,谁也挤不掉谁,写成小小的一堆不过是庄晟给自己的宽慰罢了。“参加台竞那么多妖,都是为了通神牌......”玉忱摸着下巴,皱着一对好看的眉眼。时间一久,常今便不会强行将他与姜玉的影子叠在一起了。姜玉没有这么锋利的眉,更多的是柔和,而那双柔和的眉,总是一副苦楚样。姜玉的唇总是带着笑,但是那种很勉强的,并没有玉忱发自内心的微悦。虽然两人都是那么温柔的人,但姜玉是对谁都温柔,玉忱是只对她温柔。常今自知看着那张和姜玉迥然不同的脸呆了神,察觉到一丝异样情绪后,立马掰掉后半部分只对玉忱的倾喜,回过了神。玉忱此时豁然开朗,如同拜了数月的凡人终于得到神明的指点。常今等着他说些更有用的,谁知他只来了一句:“快回四御!”
这些天,很多路都是玉忱在当指路牌,她单单就像无头苍蝇一样被牵着走,但是这种被人带着可靠的感觉让她感到舒心。她相信玉忱的话,两人御剑先行折途。常今终于是登上了自己账号,先给齐未眠发了个消息道明近日所获。这时她才发现庄晟发的消息都要爆炸了,齐未眠只是寥寥几句:“你在哪”“快回来”“再不回来就别回来了”“你吃饭了吗?”
直到最后一句,让她心为之动容了几秒,不过也就几秒而已。庄晟的消息太多了,她压根懒得看。因此她也错过了庄晟为齐未眠解释的一切——包括他和徐漾的逢场作戏,两人都想试探对方,接着徐漾在她醉酒那晚上就彻底暴露了,但她自己可能以为齐未眠只是不甚喜欢她罢了,因为在这之后两人为了避免对方怀疑,特意派出了人去装模作样寻她。在妖怪们不确定修灵人知不知道四御内有细作之前,为了通神牌,都会先起码等到台竞结束,不然惊了四御,还不知道去哪找这至此一枚的牌子。况且决定先暂时把庄晟消息放一放的常今,探查到的驻点,有部分里的妖怪,使用起兵器来并不熟练,明显还未做好充足准备。——常今并没有问任何关于为什么玉忱说让回四御的事,玉忱自发为她解释:“四御相当于是人间的警察、天上神在人间处理妖邪的利刃。而现在里面藏了很多‘犯罪分子’,现在这些犯罪分子想要夺得通神牌打开天宫。而且在人间到处搞驻点,炼制兵器,训练妖兽。你觉得,他们是要做什么?”
常今不是傻子,被提点到这份上了,她还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吗:“要造反?!”
坐在他一旁的玉忱笑了笑,“其实说成宣战更合适,因为妖族从未归顺过天宫。”
常今嘴里喃喃道:“妖族?......”“难道他们要复活饕餮?”
祸斗发狠找络丸为了塑造肉身,甚至想带走张宿修润灵魂。玉忱只是出不了剑身,但外界一切发生的事他都是知道的。他缓缓道:“应该不会。据我所知,祸斗和饕餮是有仇的,不过我倒是知道他总是跟着一个人。哦不,一尊神。”
常今:“谁?”
玉忱顿了顿道:“嗯......一位雨神,不过我已经很久未回天界了,不知道他现在还是不是雨神。”
常今“啊?”
了一声,有些诧异。“你刚刚说什么?”
玉忱:“不知道他现在还是不是雨神。”
常今:“上一句。”
玉忱眼神望一旁躲了躲,回过来看着常今的神情,压着不自觉上扬的嘴角,憋着笑,有些逗弄意思道:“嗯...一位雨神。”
常今微微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手几乎是自动上去推了他一下,“好啊,你逗我呢!”“哈哈哈...”玉忱终于是笑出了声。他特别喜欢常今这种很轻松自在的模样。相处半月余后常今已经没有窘迫了。她追问不放:“你刚刚说你以前在天界待过?”
玉忱老老实实答道:“嗯。”
然后就没有后文了。常今张了张嘴,但终究是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这丫头好奇心重,虽不想现在透露那么多给她,但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不忍。摸了摸她的脑袋,淡淡道:“在南宫混过一个小小的官职罢了。”
常今更不理解了,“你不是剑魂吗?在天宫当过官,怎么最后混成了...”混成了野鬼,被捉去炼成了剑魂。她没有说后半段,但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疼。被人炼成剑魂啊,开始是极度痛苦,过程是如同慢煮之煎熬,永远没有尽头。玉忱听着常今九路十八弯了之后说出来的话:“最后变成了长生不老的剑魂呀!”
他还不知道常今要说什么吗,就算她这么说玉忱也不会怪她,因为剑魂就是这样的,这就是事实。“我不是剑魂。”
他虽然很享受常今的关心,但是看不得她难受。还是说出了事实。常今:“那你怎么能附在将弃上?!”
玉忱耐心解释道::“神本无形又有形,我早在历劫位列仙班时,就已经脱离了一身凡体。俯身于一把灵剑自然不难,”常今:“那你好好一尊神,为什么就想不开要附在一把剑上呢?”
玉忱并未因为她话语中的无礼而生气,反而因她高看自己笑了笑,“为了疗伤。”
后面无论常今怎么得寸进尺问他,他也不说了。目前对她来说知道得越少越没什么麻烦事。——从烟城到四御总部,直线距离都要飞个两天。他们跟着找驻点不知不觉已经跑了好远了。而常今并没有当时跟着吴又去到硕城那种陌生的惶恐。仿佛只要玉忱在她身边她就觉着有所依靠,有所归属。如今又是傍晚,望着又一轮沉下去的火红的圆日,她估算着两人已经这么飞了一天了,问玉忱:“你累了吗?要不咱们歇歇?”
玉忱瞟了一眼底下一片荒漠,心道也不是不行,但再看了看她那小身板,怕是扛不住沙漠夜晚的冰寒,还是作罢,“嗯……其实你可以输点灵力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