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惊飞的傻鸟又落了地,她百无聊赖之中有了个伴儿。以前都是观赏笼子里的鸟,现在倒反着来了,她一个大活人被困在结界里被一只鸟歪着脑袋嘲讽。刚刚结识的小伙伴并未久陪,这回机灵了点儿,在有人飘飘降落时,就早早扔下她扑哧着小翅膀溜了。“你醒了。”
玉忱面色苍白,在松绿和泥黄之中莫名像一只俊俏的深山老妖。这只“老妖”一见了她就微微红润了些,常今倒不知道她还有这种功效。玉忱上前一挥手收了结界。在他蹲下与她平视时,常今才发现玉忱的整个衬衫都贴着皮肉,汗水湿了他的睫毛,氤氲的水汽让他看上去就是一团火炉,还是病恹恹的那种。所有的问题在这时都挤在常今的喉咙里,一时间竟脱颖不出一个。玉忱上下大量了她,只问:“没感觉到什么不适吧?”
常今摇摇头,把衣服往怀里又攥了攥。玉忱瞥见了她的小动作,抿了抿唇道:“现在可能运不起法力,因为这副身体……这副身体还未与你的灵魂彻底融合。”
常今:“我不是……”玉忱苦笑一番:“当然……心脏都被你自己挖出来了,还能活着吗?”
常今觉得他话中带着训,更是把嘴严丝合缝地闭上了。“我走之前跟你说了什么,你是当真左耳进右耳出啊……”万事小心,莫要逞强。“唉,算了,我知道你反正也不会听。”
常今:“所以齐未眠受重伤,其实你是知道的。”
玉忱微微垂目,“嗯。”
她深吸一口气,“你也知道我会……”玉忱:“嗯。”
常今:“所以呢?你做了什么?”
她在宽大的风衣下摸了摸自己光滑质感的臂膀。玉忱不答反问:“你知道女娲圣潭和灵石吗?”
她点了点头。“那你知道它们都有什么用吗?”
常今瞳孔一震,抬头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这可是逆天而为,要遭天谴的!况且圣潭的位置无人知晓,灵石更是不易得。”
玉忱伸手过去,常今下意识往后一躲,他的手尴尬的留在空中,正要偃旗息鼓得撤走,常今又回来了,脖子主动蹭向他手指。他努力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争气地没笑出来,为她整了整衣领,“你不用操心这些,如果当真想知道,我以后慢慢儿说给你听。”
他到底是没忍住,煞白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笑意,常今大概是知道了“枯木逢春”四个字怎么写了。她以为自己死了一次之后就没那么便宜的少女心了。不过看来还是方才盘腿打坐的境界达不到佛前,耐不住心头对这副清新俊逸的壁玉的悸动。不知不觉,手心居然冒了汗。而面前这副“壁玉”,还若无其事地从身后变出了一盒面包,一边为她小心翼翼拆开一边道:“七八个小时没吃东西了,饿了吧,给。”
常今看着摊在自己面前的不掺杂一丝杂质烤得金黄的面包,捧着它的是一双节骨分明、青筋毕露,显得异常惨白的手。“你一直不喜欢有馅儿的,我就选的这个……呃,你……”玉忱话还没说完,忽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得一遍遍向嘴上的触感确认。常今那一下子跪了起来的动作他还没收进眼里,下一秒就圆了他的奢望。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他立马勾手锁住了身前人的脖颈把她拉了回来。一块面包失去支撑掉在了地上,裹了一层淤泥。他们早就忘了是谁先结束的了。只记得当时两人都尴尬的恨不得把地鼠拉出来一人一个洞自己钻进去。“还还还……还剩……一,一块。”
不知道的还以为常今给这玉清真君下了什么毒,人都结巴了。常今伸出一条光洁的、白花花的手臂,一个晃眼抢过了面包连人带食一并缩进了风衣里。过了许久,那老鼠才从窝里闷闷传出来一个声音:外面怎么样了……”玉忱坐在了木板上,撑着身子缓缓道:“玄门大开,天兵驰援各方。齐未眠杀了梼杌,睚眦也被勾陈上宫追的满大街逃窜,南方穷奇有道德天尊及各路神仙镇压,北方浑沌知大势已去,扔下同谋,人脑还没咽下去就赶紧扛着云雾跑了。”
“子车霖他们怎么样了?”
玉忱:“陵光受伤,子车霖把他安置在自己废弃的家中。月天死了,庄晟和杜玟音被修蛇……吃了,最幸运的就是泽峋了,只断了只胳膊,他养一阵子就恢复了……”他知道说出来常今可能受不了,但他不可能瞒得了她一辈子。人总是要学会长大的,受过的痛苦是最刺激的养料。这么一长段话,常今脑子里只有一排“庄晟和杜玟音被修蛇吃了”。她抬起泛红的眼,“你说什么?”
玉忱连忙挪过去环住她,冰冷的体温让常今脑子里嗡嗡的声音有了点缓和。“是徐漾和修蛇,你放心,他俩已经被我杀了。”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这不断被折磨的可怜人顺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