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尧睁开了眼，语气不轻不重，“你们二人可知错？”
茗壹萧玖齐齐跪地，“属下知错，请王爷责罚！”
今日他们不查王爷受伤在先，让沈大小姐卷入其中在后，确实错得厉害，王爷怎么罚都不为过。荆尧余光瞥见地上的花灯，又想起方才怀中的温软，叹了口气道，“好在她没有受伤，下不为例。”
“是！”
“是！”
两人松了口气。王爷向来温和敦厚，只要不涉及无辜和沈大小姐，王爷都是口头问罪，便不再计较。可像王爷这般良善之人，却要掌管镇冥司这人人畏惧的阎罗殿，甚至要终生服用寒鸩毒，逼他见血才能活命，简直残忍！“她何时会的医术？小九，你可有线索？”
荆尧问道。萧玖垂头摇了摇，“属下失察，并无相关发现。”
当年是沈大小姐救了王爷一命，具体怎么救的，王爷没说过。而从那之后，王爷便一直派人暗中保护她。沈大小姐有异于常人的本事，这一点是毋庸置疑，但她会把脉，懂毒药，这就很匪夷所思了。据他们这些年的观察，沈大小姐从未接触过医术！“把那花灯拿来。”
荆尧不再追问。茗壹恭敬地举着花灯上前，荆尧取下灯上的字条展开。“愿护我之人，生得平安喜乐，死得棺椁安眠。”
荆尧脸色瞬间凝重。哪有人会祈愿死得棺椁安眠的？“小九，今夜，你不必再去沈府守夜。”
“……是！”
沈南茵出了宫门，瞧见沈府的马车后还跟了一辆马车，问了厉明珠。厉明珠解释道，“你不是落水了嘛，母亲担心外面的大夫瞧得不好，这不，让玄宸请了费太医再给你瞧瞧，顺便给府上的人都诊诊平安脉。”
沈南茵眸色倏的一下变得幽深。费太医是太医院院判，医毒双修，前世她入宫后，还曾与其一起研究过毒术，是太子的人……关键是，她后来才知道，这人是柳氏的远房表哥！这不是巧了嘛……沈南茵淡道，“嗯，让费太医再看看也好。”
——沈府，丹枫阁。厉明珠和两个丫鬟簇拥在费长青跟前。“大小姐真的无碍，这已经诊脉三次了，夫人若是信不过，可以多找几位太医试试。”
费长青有些不耐，语气也沉了几分。厉明珠尴尬笑了一声，“您的院判，我自然是信得过的，那……那您给南茵开些进补方子吧，多谢您了。”
皇上最信任的太医都说没问题了，那定是卫大夫年纪大了，看走了眼。厉明珠放下心来。费长青脸色渐缓，去了一旁开方子。沈南茵坐在床头，招来念琴耳语几句。念琴得了吩咐，出来对厉明珠道，“夫人，时辰也不早了，一会儿奴婢领着费大人去诊平安脉，您先回金樨堂歇息吧。”
“也好，那思棋，你好生照看你们小姐。”
待到人都离开后，沈南茵搭上自己的脉搏，幽幽叹了口气。她的心神确实有些问题，但不是一般的心疾。那是火蜂后吞食了一部分感知造成的，方才她用火蜂后改变了脉象，让自己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只是想要完全恢复……家里有爱她的家人，想来对亲情的感知可以慢慢恢复，至于其他的……没关系，除了对仇人的恨，其他的，她也不需要！“小姐。”
念琴推门进来，走到沈南茵跟前压低声音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做了，果然有发现！”
“说。”
念琴拍了拍心口平复，“奴婢先带费太医去了几位老爷和公子那里，都没什么问题，最后快到紫兰居的时候，奴婢便借口内急走了，等到费太医进去，果然没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那……那种声音……”说到最后，她的脸已经红得不行。思棋惊讶得嘴张成了圆形，好久才忿忿道，“二夫人也太不要脸了，二爷对她那么好，房里连个姨娘都没有，她居然……居然趁着二爷醉酒……”沈南茵冷笑一声，“你们以为她就这一次？”
前世沈家被灭门，独独沈宛莹和柳氏活了下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以荆允泽的性子，除非柳氏二人与沈府没有实质的关联，他才会网开一面。而表哥表妹这种关系……二叔早就查出生育困难，祖母又特别疼爱他，所以当柳氏生下沈宛莹，老太太便千恩万宠地娇养着。现在看来，沈宛莹的爹，搞不好是那姓费的吧？“小姐打算怎么处理，不揭发她吗？”
念琴有些替二爷不值。“自然是要去的，但不该由我们出面，”沈南茵淡道，“对付狡猾的狐狸，冲动是大忌。”
他们苟且这么多年，一直没被人发觉，说不准有什么后手，直接过去抓奸，搞不好惹一身骚。至于出面的人选……“今日月色不错，是个饮酒赏月的好日子。”
沈南茵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去，把二哥上次带给我的葡萄酿拿两壶来，我要邀大哥共饮。”
思棋瞧了瞧窗外，抓头疑惑。今儿是初一，哪来的月色？念琴抿唇而笑，小姐终于明白对付二房的门道了！……沈玄宸正在书房，听闻下人说大小姐相邀，毫不犹豫便去了。“平日都是坐下饮酒，如今边走边品，也别有一番趣味啊。”
沈玄宸仰头饮下一杯葡萄酿，正好看到那漫天繁星，咧嘴一笑。他不曾想过，还有和南茵如此和谐并行饮酒的一日，心中感慨万千。转念想到从前，他总是听信沈宛莹的一面之词，让南茵受了委屈，心中又觉难受，笑意也逐渐消失。沈南茵望着他，“好好的，大哥怎么又不开心了，可是想到什么烦心事？”
沈玄宸不想破坏气氛，“也没什么，只是看皇上和父亲为山匪之事头疼，大哥想着要不要请缨剿匪。”
沈南茵眼角微垂，“大哥智勇双全，弱冠之年便是云麾将军，若是大哥出马，必定能平定匪患……”前世去剿匪的人是秦王，大哥是副将，乌蒙山上的匪贼近日出了一位新当家，会利用乌蒙山独特的地形作战。秦王虽全灭了山匪，但损伤也大，大哥还因此断了一臂，从此消沉……若今生弘文帝依旧指派秦王和大哥去，她便助他们搞到一个大人物——机关大师墨尘！相信有他的机关助阵，加上自己的丹药相辅，前世的悲剧便不会重演！沈玄宸爽朗笑出声，“你说的也是，不过，大哥也算不得厉害，本朝的战神，年仅十二便出征，三年后平定边疆，大胜而归，那才是当之无愧的智勇双全！”
“战神？”
沈南茵回神，疑惑道，“秦王吗？他不是十六岁出征？”
沈玄宸眉间凝重几分，“不是秦王，你当年还小……”何况那人的功勋早就被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