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这天一黑,这一片可乱了。”
夏锦娴看着眼前干瘦的小女孩,心底一抽,一下子就想到了李庆秋。她蹲下身,抚摸着女孩的脑袋,“嗯,那你也要乖乖的,明日我再来看你。”
回到府中,夏锦娴飞快地把面纱摘下,镇定地走在长廊间。所幸,并未有人发现她今日踪迹,下午那背影恐怕是她虚惊一场。只是连着好几天,她以买首饰的借口出门,她都发现有抹视线有意无意地粘着她。又一日,夏锦娴早早来到城郊,施粥之时,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她好奇地回过头去。一瞬间,身后的难民齐齐跪下,异口同声:“草民参见太尉。”
为首的男人身着藏蓝色衣衫,腰间绑着苍紫兽纹腰带,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点点痕迹,却更刻出他的威严正直。难道这就是夏太尉,夏启明?夏锦娴默默垂首,目光挪到一旁。细细一看,眼前极为普通的黑靴泛着丝丝光亮,靴后的佩玉更是莹润华贵。“娴儿,是你吗?”
夏启明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是。”
夏锦娴轻轻答到,缓缓抬起头。夏启明热泪盈眶,上前把她捞进怀中,他哽咽着低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夏锦娴心口蓦地一酸,谁想到他苦苦等待的女儿却是赝品呢?“锦娴妹妹近年可好?”
温润的嗓音飘入夏锦娴耳中,她茫然看着旁边,正是方才她打量黑靴的男子。男子身着月白色金锦袍子,腰间配戴着龙凤纹金缕带,想来非富即贵。潋滟的桃花眼勾魂夺魄,只一眼,夏锦娴差点被迷了心智。她无措地看着夏启明,她并不知如何回应这熟稔的问候。“这是七皇子,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呢。”
夏启明笑着给她解围。夏锦娴局促地看了他一眼,分明也不年长她几岁,怎么就抱过她了?疑惑压在心中,她还是乖顺行礼:“七皇子安。”
黝黑深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如芒在背,只好转过身子悉心地给夏启明擦拭着额角的汗,“想来爹爹处理安置难民一事,已是累及。母亲也时常在府中念起您,不如同女儿一道回去用膳休息?”
夏启明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很是欣慰,眼睛都笑得眯起一条缝,“好,好。”
“太尉稍等片刻,本王还有些许事情需和你商讨。”
七皇子宋逸成适时开口。“那女儿先不打扰爹和王爷,先回去一步告诉母亲消息,母亲一定开心极了。”
夏锦娴行礼离开。鬼使神差,她看了眼宋逸成,他嘴角弧度轻扬,回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夏锦娴回神,连忙离开。刚进府中,夏如梦领着人大喝:“给我抓住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她上前正要把那一巴掌之仇还给夏锦娴,却生生被夏锦娴扣住了手。“贱人!还不赶紧松手!”
夏锦娴一把甩开她,目光凌厉地看着她,“夏府养育你多年,可你出口成脏,真是有愧夏府的栽培!”
夏如梦揉着发红的手腕,不甘示弱呛道:“那也比你强!来人啊,把她给我绑起来,带进去!”
夏锦娴双手难敌数敌挣扎不过,被他们绑进了大堂。夏老夫人坐在主位,沉着一张脸看着夏锦娴。“放肆!”
傅卿文惊愕,站了起来,“你们在做什么?还不赶紧给大小姐松绑!”
“夫人真是养的好女儿,她在外面偷人你都不知道!”
夏如梦讥诮地看着傅卿文。傅卿文眼中镇定龟裂,不可思议地看着夏锦娴。夏锦娴冲着她微微摇头,见她目光笃定,傅卿文这才松了口气。她扶着把手坐下,反问:“夏如梦,你可知污蔑长姐是什么罪?”
“我可不知,因为我所说的句句属实!”
夏如梦指着夏锦娴,“咱们好心好意供她吃穿,她却偷偷跑出去偷人!”
“我没有,奶奶,你要相信我。”
夏锦娴泫然欲泣的模样,楚楚可怜。夏老夫人皱紧了眉头,手指烦躁地敲着茶杯,锐利的目光仿若一把利剑,想要刺穿夏锦娴的心口。“不仅如此,她还把家里的首饰拿去变卖!还把银子给外面的男人!”
夏如梦指尖戳着夏锦娴太阳穴,“夏府善待你,让你认祖归宗,不是让你偷东西出去养小白脸!”
“我没做过!”
夏锦娴猛然抬头,眼中一片水蕴,可怜地看着傅卿文。夏如梦冷哼一声,拍拍手,灵秋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回老夫人,奴婢前些日子出门采购,忽然碰到大小姐蒙着面纱和一男子拉拉扯扯,很是亲昵。”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灵秋,你可知污蔑主子是什么罪?”
夏锦娴倒不卑不亢,冷冽的眼神看着她:“你不怕被卖回奴铺?一辈子只配做下贱的事情!”
“我才不是污蔑你!大小姐,我是亲眼看到你在做有辱身份下贱的事情!”
“什么有辱身份,我看她分明就不是夏锦娴,不过假货罢了,时间一久就露出马脚了。”
柳仪梅笑呵呵地句句带刺。夏老夫人手中的拐杖顿了顿地,开口道:“你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夏锦娴心中冷笑,这个夏老夫人连她的名字都不愿叫。“回奶奶,我近来是听您说父亲为难民一事苦恼不已,作为女儿想为父亲分担,便把自己的首饰都变卖了,在城外救急难民。”
“只怕救济难民只是你的障眼法!养奸夫还是真!”
夏梦双咄咄逼人,这次好不容易抓住她的把柄,自然不能放过她!“老夫人,姐姐当初带她回来的时候我就担心,锦娴失踪这么久,突然就从乡间找回来了,一举一动和锦娴走时都分别无二,肯定有人处心积虑设计好的一切!”
柳仪梅眼睛不停的瞟向傅卿文身上,暗指着她就是背后操纵之人!“锦娴回来你们不但不替我欢喜就算了,一而再再而三这般陷害!是当我傅家没人了吗?”
傅卿文忍不住发作了,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傅家的势利影响力不止在朝中连后宫都有震慑力,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激进行事。“姐姐,你别急啊,我知道你盼女心切,也要看是否是真正的锦娴啊。”
三姨娘孙香月也上前温柔劝说:“我看这个乡女定是看中了姐姐急切盼女,才蒙过你的眼睛!”
好一个急切盼女和蒙混过关,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她。傅卿文有些动摇,扶着椅子坐了下来。她的样子是准备弃子?夏锦娴看着这些人一幅幅嘴脸,只觉得好笑。气愤很是僵持,忽然一道含笑的声音响起。“怎么这么热闹?我来晚了吗?”
夏锦娴骤然回头,目光与宋逸成撞了正着。她敛下心思,太尉怎么把他也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