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宋逸成即将往边境戍边的消息便如同风一般吹遍了整个宫里面,都在流传着。就连后宫这种地方,只要一走出去,仿佛都能听到议论宋逸成的言论。“七皇子不是被陛下降罪了吗?怎么又重新出去领兵打仗了?”
“这皇家的事情瞬息万变,只要做主子的开心就成了,咱们做奴婢的,倒也还真不能操心这么多!”
一边的宫女却也只是浑笑着,“操心不操心这么多,咱们不过是一边听听就好了嘛。”
宋逸成的失势,仿佛跟现在宋逸成被释放出西边的宫所一般具有传奇性,更是成为了整个宫廷当中茶余饭后的谈资。夏锦娴只要走在西边宫廷的甬道当中,似乎都能够听到这样的声音,每每一听及,仿佛都是一种格外的偏颇。明明和宋逸成的争执仿佛才发生在前几日,不知为何,自己竟觉得恍惚过了好几载。她麻木的逼着自己不要想太多,每日不过就只是忙忙碌碌的做这做那,重复的机械又单调。就连李庆秋,都开始往不太好的方面去想这件事情了。已经是深冬了,走在路上都只觉着风刮得脸疼,她甫一踏进屋子里头,只见莲琼在自己的房间里头,不知是在干什么?她微微一愣,“莲琼,你怎么来了?”
莲琼平日里跟自己情同姐妹,按理来说自然是不会未经过自己的允准就踏进屋内的,可见她面色绯红,整个人微微娇羞的姿态,倒也着实让夏锦娴有些愣了愣神。只见她手上拿着一个斗篷,青色的样式,想来也是男子所穿。上头密密麻麻的针线,也表明了缝制之人十分的用心,未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之意。看到了这个东西,不由得让夏锦娴整个人心头微微有些疑惑。莲琼又没有弟弟,她绣这个斗篷又是给谁的?看着她一脸微醉的模样,加上她不敢把这玩意袒露于人前,整个人的模样都是娇羞不已,愈发让她明白了究竟是为何所用。夏锦娴平日里更是把莲琼当做自己的亲生妹妹一般,她既已如此,更是惹得自己心生欢喜,有了良人又为何不好,只是别像庆秋一样,好歹不歹非得选宋逸成。等等。莫不是莲琼心仪的男子,也是宋逸成吧,那这可就真是撞上了。她试探性的在一旁问了问,“莲琼,你可否也是有了心仪的男子了?”
只见莲琼淡淡点了点头,面颊绯红,但笑不语。“那你说说,到底是谁,若是有机会,我也能帮你好好参谋参谋。”
“他是皇城司里头的人,不过是个普通士卒罢了,且过几日,就要跟着七皇子一同去西北打仗了。西北本就是极冷的,我给他准备件衣裳,免得他在塞外冻着了。”
呼!听到这个答案,夏锦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但反应过来,却是替莲琼欢喜得很,“有了这样的人家自然是好的,他待你好吗?”
“他待我还不错,说若是得胜归来,就过来娶我。”
莲琼说完了这话,心里头满满都是期待,可是方才转念一想,似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整个人都有一些慌张起来,“可是前提是,他得活着回来。”
这句话方才一说出口,连带着让她整个人都微微一惊,在沙场上,打仗都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若是能够回来,封妻荫子,岂不也是绝佳的事情。“你放心吧,咱们都得相信他们,不是吗?相信他们会平安归来的。”
夏锦娴语罢,不知这番话到底是在安慰一旁的莲琼,还是说是在安慰着自己,倒也着实让自己有些分不清楚了。纵然自己跟宋逸成两个人争执多少次,她总归也都还是希望宋逸成平平安安的,不出一点岔子,就这么好好的归来。而自己也会在京中等待着他回来,如此想着,倒也让夏锦娴整个人心中都被一股子酸涩的甜蜜冲淡了所有的不甘与怨怼。“可是,我听说,朝中的许多大臣都并不看好,说是……”朝堂之中大臣的话说的有多难听,夏锦娴微微也还是知道一些。无非不是宋逸成经验不足,而且只带了区区几万兵将,居然就想着把西北戍边的敌人悉数打跑,说句不好听的,无疑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而且,朝廷之中说这样话的人也都还不在少数,听到了这些话语的莲琼,心中自然而然,也还是有一些慌张的。若心仪的男子当真殒命了,自己将来又应该何去何从?想到此,原本在一旁给他缝制衣裳的喜悦,也慢慢被恐惧占据了。“你且放宽心吧,一切都会没事的。”
说完这番话,夏锦娴立马就有意无意的宽慰着面前的人,心中也开始了一阵遐思。宋逸成眼下刚得了这位子,难免也都还是会有一些渴求胜利,若自己能够从旁襄助她,那莫过于最好了。她左思右想,又忆起当日跟他的争执,整个人心中虽微微有些不悦,依旧还是无法漠视他,罔顾他的性命于不顾,只有好生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方能让自己安心一些。心头的痛楚依旧还在,只不过,比起感情她还是更希望他能够平安。莲琼点点头,转身拜别了夏锦娴,她拿着斗篷,想来也是为了给自己心上人遮寒挡雨所用的,要不然,也不会一针一线都绣的这么幸福。看着她转身远去的背影,不免得都让夏锦娴整个人心头多了几分的笑意。也许,一个女孩子爱一个人时候的表情,就是这副模样吧,这么专注而又凝神,仿佛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存在一般。屋外风声猎猎,只消微微打开门,仿佛都有刺耳的风声灌进自己的脖颈当中,京中都这般苦寒了,想来西北更甚。若是宋逸成到了那地方,也不知道会不会病倒。旋即,她苦涩一笑,自己什么时候居然变得如此这般,就像个喜欢操心的老妈子一般,想着事无巨细的替他担心着。这份感情,也不知何时镌刻在了自己心里。她把柜子当中,把特地找太医调制的酥骨散拿了出来,呼吸仿佛因为此事变得格外的绵长,她按捺住自己的心绪,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不让自己因为这事有微微的晃神。酥骨散如其名,是一种药性极为猛烈的药物,极易挥发在空中。宋逸成的武功底子纵然高强,到底也还是没有打过仗的经历,且加上塞外苦寒,他又焉能抵挡住那清苦,深入腹地又前往戍边,更是困难重重了。她垂下眼睑,似是想到了之前所发生的种种,当日他的不解跟冷冰冰的“夏姑娘去找别人吧,”顿悟之后,仿佛又是自我抚慰一般,重新把药瓶揣进了自己的兜中。她直奔出房,险些一出门就撞到了门外的庆秋。李庆秋看着她这副模样,整个人都有些讶异,“姐姐,你这好端端的,这般心急是干什么?”
见她方才从西边的宫苑里头走出来,夏锦娴便也深知,她定然是从宋逸成那边走过来的,便火急火燎道:“七皇子呢,你可曾看到他?”
自从皇帝下令让七皇子重新掌管事宜之后,满宫里面上下的人便恢复了对宋逸成的称呼,从此之后,都是对他直接称呼七皇子便是了。“七皇子已经搬离了西边的宫苑,保甲已经是在收拾行李了,他自己之后便是要赶紧回自己府邸里面住了。”
话音刚落,还尚未等李庆秋反应过来,她便立马飞身跑了出去,身后的庆秋使劲唤了一句“姐姐”,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夏锦娴只不管不顾的往前头奔去,仿佛跑进了一片苍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