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李德海从金碧辉煌的大殿穿过,沈安觉得这个人人向往的地方,此时的安静背后却有种阴森森的感觉。李德海刚刚那句“你来得可真是时候”让他心中冷笑。天下巧合的事情何其多,但真的往里了深究,又有几件真的是机缘巧合。他凑巧遇上秦二郎,皇帝又凑巧有空?这真的不是故意安排的?以皇帝掌控的情报能力,恐怕秦二郎今日会出现在国子监,救下自己都很有可能不是巧合吧?这让他不由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本是想来找皇帝求庇护的,看来要改变一下策略了。“参见陛下!”
沈安一路思量,紧紧跟在李德海身后,穿过大殿,来到了后殿的御书房,在门口站定,恭敬施礼。梁帝正在奋笔疾书,时而皱眉,时而开颜,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沈安?你怎么来了?”
“沈公子说有要事找陛下,老奴这才斗胆带他进来面圣。”
李德海抢先一步走了进去。“哈哈,没事!”
梁帝摆手,平和的说道:“有事进来说吧!”
“是!”
沈安应了一声,也跟着走了进去,跨过门槛转身把门给带上了。梁帝和李德海对视了一眼,看来沈安要说的事情真的很重要。御书房可是皇家禁地中的禁地,一般情况非传召是没人能进来的。如此小心翼翼,倒是让他们都来了兴趣。走到梁帝书案前,提起长衫下摆,脸上突然浮起悲愤之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请赐草民一死!”
梁帝和李德海顿时一愣!这……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啊!沈安的猜测一点没错,其实国子监落水,压根就不是太后派人所为,而是梁帝出手的!牵扯到小公主皇甫烟云,属于后宫事务,太后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借这个机会把沈安招入宫中。而且就算她不这样做,梁帝也会派人去提醒的。于是沈安被太后威胁之下,定然会想到来找皇帝求庇护。可是梁帝没想到,沈安不是来求庇护,却是来求死的?!这就超出了他所设计的框架了。“沈安,你这是何意?”
梁帝定了定心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将脸上的不解很好的掩饰了下去。“草民一心为陛下排忧解难,费劲心力出征兵之计,不惜以身犯险解安郡王被杀之惑,却不曾想得罪了淑妃,得罪了太后,现在太后想杀草民,与其死在太后手中,不如死在陛下手中,草民还能死得堂堂正正一些!”
沈安抬头看着梁帝,双目中没有丝毫惧色,言语掷地有声,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他对太后想杀他的事情,也没有丝毫遮掩。“砰!”
书案上的文书被拍得弹跳起来。梁帝心中波涛汹涌,沈安话里的意思太明白了!他已经猜到了,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一手策划的。说的如此直白,梁帝岂能不怒?他当了十几年皇帝,心思被人猜中是常有的事情,可是敢当着他的面来质疑的,却只有沈安一人!谁给你的勇气?谁给你的胆量?“沈安,你大胆!”
梁帝坐直了身子,怒目而视,可却又不点破沈安大胆所在何处。“草民明知必死,也就无所畏惧了!”
面对暴怒的皇帝,就算是太师、丞相,心中也会畏惧几分,可沈安却依然昂着头:“太后乃是国母,位高权重,草民地位卑微,性命犹如草芥,不值一提!”
“但草民心中的义愤若是不说出来,草民就算死,也绝对会寻到太后寝宫,讨一个说法!”
“陛下英明,太后之所以想要置草民于死地,正是因为她就是安郡王被杀一事的幕后元凶。”
“安郡王乃是国之栋梁,当年兵败被杀,死后又蒙冤受屈,若是这个消息传入军中民间,恐怕天下将士会因此心寒。”
“所以草民恳请陛下,还望陛下赐草民死罪后,切勿姑息养奸,一定要还天下人一个明白!”
沈安何其聪明,自然知道皇帝暴怒的真实原因。但他就是绝口不提,把所有矛头都指向太后。“大胆沈安!”
李德海看着梁帝的脸越来越阴沉,迈前一步,手臂高高扬起:“口出狂言,污蔑太后,冲撞圣驾,既然你想死,那杂家就成全你!”
李德海看似柔弱,却是个顶级高手。曾经也有一个赫赫有名的江湖人士以武犯禁,闯入皇宫,击杀了上百天子御卫后依然势不可挡,眼看就要冲到太极宫。他从天而降,那个所向披靡的江湖人士,在他手底下,却连十招都没过,就全部横尸当场。他这一掌下去,绝对能让沈安魂归西天!沈安闭上了眼睛,脸朝向了李德海的手掌。“住手!”
梁帝冷冷的声音响起,脸上的表情难得一见的复杂变幻,开口之后方才收敛起来:“沈安,你说吧!你都知道了什么!”
“陛下!草民什么都不知道,草民只知为国尽忠,为陛下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眼见梁帝的态度缓和,沈安心中暗喜,这个性命之赌,有了赢的希望!但就算他已经看出了皇帝和太后之间的权斗,那也绝对不能说出口。有些事,永远都只能意会!“好一个为国尽忠,为朕死而后已!”
梁帝冷笑起身,龙行虎步走到沈安身旁:“起来说话吧!”
“是!”
“既然你说要为朕殚精竭虑,那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太后既然盯上了你,那你就到朕身边来吧!”
“朕给你一份手谕,你去找景王,让他给你一份举荐信,我赐你官职。”
“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安跪地谢恩,有没有官职不是重要的保命符,毕竟太后想弄死一个当官的,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可是梁帝让他去找景王要举荐信,这已经明摆着对外宣布,沈安是皇帝的人,再加上一个手握兵权,位高权重的景王,那就更有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