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真君跟赤忘峰放过话之后就不管他们了。他的注意力回到苍梧峰，再一次扫了一眼面前的小辈们。面色凝重地问：“你们可是修行了什么非同寻常的法门？”

“应该是最近刚刚开始修行的。”

他补充了一句：“是不是苍穹祖师的原版基础功法？除了沧源和他，你这些徒弟都有修习。”

他点的是凌若松。师徒六人一惊，吃惊于太上长老竟然有这种本事，他扫一眼就能洞悉功法有没有修行过。确实，凌若松是剑修，不看重其他的功法，拿到玉佩之后看过就丢在脑后了。沧源真人要重铸根基，准备等所有事毕之后，再闭关专心攻克。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已经根据玉佩修正了原本的传功堂版本基础功法。“我年少游历的时候曾经见过那部原版功法，传功堂的版本我当年修习过的。没有人比我清楚这两部功法的区别。”

“敢问太上长老，你是从何处见过原版功法的？”

沈星垂低声询问，她手里的基础法决竹简出现得不寻常，如果远山真君也看过的话，那个空间的进入方式有待商榷。远山真君微微一笑：“我曾经结交过一个上古隐世门派的人间行走，发现他修行的法决与我们的基础法决非常相似。他曾经将他修习的版本交给我看过。”

他给出的这个答案让大家很意外。沈星垂则隐隐松了一口气。上古隐世门派？“如何能确认那隐世门派的法决就是原版？”

沈星垂露出疑惑的神情。要知道，只有一步一步亲自修行之后，才能确定哪些部分是变更过的。如果只看两部功法本身，它们都可以称为是不错的打基础法门。沧源真人思忖了一下，将自己那一份传功玉佩取出，交予远山真君。“这是我们另行得到的基础法诀，可与那隐世门派的相同？”

远山真君接过玉佩，将其印在印堂上凝神探查。许久之后，放下手来。双眼放空，怅然道：“不一样。这是我见过的第三个版本了。怎么会这样？”

这打破了他的认知，沉吟许久，再次将神识沉入玉佩。等这次再停下的时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千斤重担。“你们的版本要比隐世门派的那一份更加古老和完整。原来是我想错了。”

他的神色有些异样。这样一来，这些年他的担心白费了。“我一直以为是祖师窃取了隐世门派的秘籍法决，因为有传言，这功法不是苍穹真人所著，而是他偷取了上界仙人的东西，苍穹祖师不告而取。当年后两册被人偷走，还有人认为是物归原主。”

有这部法诀前篇，就说明隐世门派的那一份跟我们的是平等的，更像是有两个不同的人观摩一本绝世秘籍，两个人因为资质不同，记下的内容是略有差距而已。而传功堂的那份，则是观摩了祖师的那一份，再次记录下来的副本。只是因为此人的资质略显不足，错漏百出而已。差距一目了然。“只有真的对比过各个版本，才会清楚其中的差别。我们的是臆想版本。那隐世门派所修行的，也是臆想版本。而传功堂那一份则是后代弟子的回忆版。你们手里的这个版本你们可以继续练下去。”

“长老，弟子还有一事不明，这功法可会引人觊觎？”

沈星垂想杜绝后患，不能有让人攻讦的理由。“你们手里只有原始功法的三分之一，这部分的顶点能到达元魄境就不错了。其他传承久远的门派都有法决可以轻易完成，引人觊觎应该不至于。除非你们手里有后两册。”

“如果我们已经用直播将这部功法传播了出去，整个苍梧仙宗有心修行的不在少数。这是否有妨碍？”

沈星垂再次虚心请教。远山真君那粗犷的眉眼露出一丝意外。“苍梧峰竟能无私至此？你们不明白这功法的珍贵，沧源不会不知道。沧源，你们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竟看不懂了。”

“苍梧仙宗虽传承20代，在上界仙人动辄几个元会的传承中，是完全不够看的。”

沈星垂帮沧源真人解释，这个决定是她和萧骁下的，不能让太上长老怀疑师傅的用心。“弟子这是被赤忘峰的针锋相对弄怕了，苍梧峰历代祖师收弟子太少，要是我们也跟赤忘峰一样广收弟子，会不会不一样了？”

远山真君露出嘲讽的嗤笑。“如果你们也跟赤忘峰一样养猪，你们会比他们垮的更快。”

“赤忘峰不是说养蛊吗？”

“呵，说养猪都是抬举他们，还养蛊！”

远山真君的讥讽语气愈加露骨，他出身自赤忘峰，到底峰内的风气如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明面上，赤忘峰的说法是养蛊，所有子弟一视同仁，从最底层层层竞争，能脱颖而出的无一不是佼佼者。可是暗地里，却是人分三六九等。只有柳氏嫡系才是人上人，其他旁系弟子就是为嫡系弟子服务的，他们吸取旁系弟子的血上位。资源不足就克扣旁系，甚至明抢。“我们只是希望能结一份善缘，苍梧仙宗毕竟也是万人大宗，万一有一个弟子因为这一点儿帮助而成就远大呢？”

萧骁帮沈星垂解释。“这是你们得到的功法，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远山真君只是对赤忘峰有怨怼，没有针对其他人的意思。“我知道你们也在怀疑那个窃取自仙人的传闻，那个传闻应该有一部分是真的，但究竟是哪一部分，我们谁也不知道。有缘飞升上界亲自去问祖师大人就知道了。”

沈星垂听到这里，拳头突然攥起来。被心中所想惊住了：如果苍穹祖师真的窃取了仙人的修行功法，黑影人难道是上界仙人派下斩草除根的杀手不成？苏氏兄弟是不是被她连累的？他们直播时听她的，将法门打在直播云镜上，是不是这才惹来杀身之祸。沈星垂后悔得将指甲掐入了手心。都是她的错，她想帮助大家，却把大家害惨了。黑影人会不会把所有修行过这个法门的人都会被找出来？三百年后的灭宗之灾是来自于此吗？她的神色变幻不定。不对。她的目光变得幽深，慢慢镇定了下来。她被带到沟里了。上一世她没有拿到这份基础功法，所以宗内并没有人去修行它。但三百年后苍梧仙宗还是灭宗了。那就是灭宗之战与这功法无关。只是苍梧仙宗的水现在被搅和得越来越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