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沈恩衣不自觉的望向二楼。二楼,和出货部的人一样,此时此刻,吴强应该也很忙,他忙了,她才单着。也只有他忙了,她才想见就能见着他。这是很奇怪又美妙的感觉。你依赖的人,他正在认认真真的生活,工作。这跟下雨天,你站在窗前,和心爱的人一起看窗外风景的感觉是一个概念。因为感恩,所以知足。真正去二楼的路,沈恩衣走得犹犹豫豫。她望着吴强隐约的背影,隔很远,她就很强烈的感觉到了他的巨大存在,不愧为全厂最帅。他在二楼,二楼在她心中,就成了他的。他下班回租房那边,除了厂以外,那边,以及整个市整座城,也就成了他的。不管你在哪里,天涯海角,你在天涯,天涯就是你的,你在海角,海角只住你。你在四川,或者中国任何一地,甚至美国,加拿大,美州,非州。你在我心里都是独一无二,很特别的存在。沈恩衣知道她去送茶,许多人会嘘她笑她的,但沒想到,别人会嘘,会笑成那样。她穿着美鞋,美衣,扎着长长的头发,像T台秀一样走过去。动静太大,引得吴强回头,吴强一看,她的心就乱,也慌。“那个!”
她把花茶藏了起来。“哪个?”
吴强放下手里的事,一本正经挑眉毛问。“这个,给你。”
她把花茶放那,头也不回就跑。跑很远了,她仍听见别人闹。“吴强,你走桃花运了。”
吴强说:“你喊人家名字吗?你可不能那样喊别人的名字。”
都说,只有真正喜欢的人,面对时,你才会慌。难道,自己真的喜欢吴强了。喜欢他哪点?又不喜欢他什么?长长久久的,沈恩衣的心底寂静无声,沒有答案。吴克群说——为你写诗,为你做不可能的事。这些精挑细选的笔墨纸砚,沈恩衣确确实实是买给吴强的,只不过给之前,她也要像吴克群一样,为你写诗,为你做不可能的事。一页信笺,沈恩衣写得迷迷漫漫,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偏偏加了许多不相干的人进来。比如,吴强的爸爸,吴强的妈妈,吴强的前女友。吴强的爸爸是老师,吴强的妈妈得炎症,吴强的前女友,外省妹,吴强去了她家,后来因为吴妈妈的病,两人莫名其妙就沒成。这些,当然也都是肖唯唯从头至尾,一五一十告诉她的。如果吴强家里很穷怎么办?沈恩衣想,如果吴强家里很穷,他那么帅一个人,自己也愿!自己有脚有手,四肢健全,并且年轻,还怕对方原生家庭的穷!英雄不问出处!不问!沈恩衣在纸上画圈圈,符号,很艰难的才把那几行字写上去。吴强,不管以后有多难,你若不离,我定生死不弃。这天,她写完又揉掉,太莫名其妙了,生死是什么,她懂吗?不懂!还有,这信怎么送?自己给,太为难,放保安室,肖唯唯的父亲,或者肖唯唯会拆出来看。因为那信,沒有邮票,又无人送去,光想想都密密。这天,沈恩衣病了。广场上,吴强踩了她的脚尖尖一下,很轻很轻的踩着。“等很久了吗?”
他虽然笑嘻嘻的,但两手插裤袋,谁也不爱十分高傲的样子。任你高傲,沈恩衣心想,既然来了,还不是拜倒在了本姑娘的石榴裙下。“沒有”!沈恩衣擦了擦眼睛:“我才编了六十九只千纸鹤。”
“沒事编什么鸟,手一直这样拐着不痛吗?”
吴强十分不悦说,莫名,他的两条大眉毛都快挤打架了。“不痛,在等你。”
“鸟送谁?”
“不是鸟,是许愿鸽!”
“我问你费劲劳神地编这个送谁?”
“厂里的大帅哥。”
“哦。”
“哦你的头,你一天都很忙吗?”
“是,刚下班,凉都没冲我就跑过来了。”
凉都没冲就跑过来,证明自己重要呗!沈恩衣如此理解了,她抬起头,再次看吴强,华灯早已初上,但吴强的脸仍是闪闪的。“吴强……”“嗯?”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别了,你还是跟我走吧!这带我比你熟悉!”
“有什么不一样?”
“跟我走,因为我是男人?”
“你会不会把我卖了?”
“卖给谁?肥水不流外人田,给别人还不如给自己!?”
“去哪吃饭?”
“回家,我妈妈都已经做好饭菜了。”
吴强的家很远,沈恩衣走一趟下来十分心疼,沒想到她眼前的这个男生,每天上班下班,都要走哪么远。“你妈妈……”“她已经不在家。”
“去哪了?”
“医院。”
“那你不去看她?”
“现在不去,她那是老毛病,她也知道我上班忙,下班又晚!”
“我和你一起去看她?”
“不用!”
吴强说:“还不到媳妇见婆婆的时间与火候!”
两人说着,便也走到楼下。沈恩衣抬头而望,只见二楼阳台挂着湿漉漉正滴水的衣服。“我们今天是要去你家吃分手饭吗?”
她问。“嗯。”
“那我不去。”
沈恩衣转身独走。“真是猪。”
猪,他们刚才路过养猪场时,吴强说过:“沈恩衣,快看,然后记住这里,将来,这也是你的归宿?”
“那你和猪一块,又成什么了?”
“养猪的人啊!”
吴强打断她的回忆,拉她衣袖说:“你看,今天我妈妈忙,也沒准备多少像样的饭菜,我们俩就街上吃吧,我跟她说,今天下班,会带女友过来,她很高兴的,想哪也不去,但医生的事,她又不得不去,这家,临时的,不去也罢,我只想带你回四川,去我们那里真正的家。”
“不骗人?”
“骗你是小狗。”
“算了,还是猪吧。”
“我上去,把证据放一下,你等着。”
“什么证据?”
“鸟。”
大商场,以前,沈恩衣有事沒事自己来,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人。以前,她得了四百元,以为自己成了阔大户,她走进商场还甚是奇怪,怎么沒人理自己呢?那些平时在她沒钱时都很热情的人。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口袋沒钱,担心有人知道,囗袋有钱又担心无人知道,完完全全就跟房子的事情一样——租房怕人知道,买房怕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