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还没能弄清楚是什么意思，但很快，他就看见，城主府外一道人影，凌空飞来。这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情，要知道，整个灵海巨城，都是有着禁空令的，未经允许，擅自在灵海巨城上空飞行的，都要被城主府严惩。而此刻……远处天边的那道身影，竟然就直挺挺的朝着城主府飞了过来。“楚云？这个疯子！”

齐管家瞳孔微缩，这才看清楚，那飞来之人，竟然正是楚云，这岂不是自投罗网吗？片刻后，齐管家退下了。楚云飞身落在了书房外的院子里，并未走进去，站在阳光下，隔着一扇窗子，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秦无极。“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来。”

秦无极平静的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楚云，道：“以你的聪明，必然能猜到，我都做了些什么，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敢回来？”

“我要知道原因。”

楚云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认真的道：“以及，我要杀了你。”

“……呵呵。”

秦无极闻言，停顿了许久之后，才笑出声来，摇了摇头，似是非常感叹，说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说实话，我看着你这般样子，也特别怀念自己年轻的时候，或许每个上了岁数的人，都能在年轻人身上，看到自己一些影子吧。”

又顿了一下之后，秦无极看着楚云，道：“其实，我一开始，也并没有想过要杀你，记得么？”

“记得。”

楚云点了点头，道：“你想收我为义子。”

“没错，那是我留给你的活路，也是一条正确的路，可惜，你太孤傲，根本没有考虑过要投入我的麾下，所以，你就只好去死了。”

秦无极叹道，似乎非常可惜。“为什么？！”

楚云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死死地盯着秦无极，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恶灵山脉内的妖魔，究竟给了你多少利益，才让你身为这一方灵海域的域主，作为内奸，去坑害灵海巨城内的自己人？！作为城主，你本应该保护者一方子民，结果，你却为了你自己的利益，将他们出卖给吃人的妖魔，你的良心在哪里？！”

秦无极闻言，表情古井无波，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待楚云的控诉结束之后，他才慢悠悠的从书桌上，端起了一杯茶，道：“那些妖魔给我的，的确很多，但谁告诉你，我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不然呢？！”

楚云冷声道。秦无极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蔑的笑，道：“灵海巨城地处边陲，距离妖魔横生的恶灵山脉仅一步之遥，如今却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你以为，这就不用付出一点代价吗？妖魔要吃人，就如同我们人要吃饭一样，是本能，是生存和修炼的必需，无论如何，它们都要吃人。如果你是城主，你会怎么选择？是牺牲一小部分人的利益，去换取大部分人的利益，还是与妖兽死磕？你来灵海巨城的时间不长，却也亲身经历了几场兽潮，前几次就不说了，但刚刚过去的这一次，却是七道狼烟的大型兽潮。你知道在这样一场规模浩大的兽潮冲击下，灵海域要死多少人吗？妖魔要吃人，就要入侵灵海域，这是它们无法改变的，永恒的需求！我与它们合作，可以放缓妖兽进攻的脚步，如若不然，每一次的兽潮，都会是此等规模的大型兽潮，到那时，灵海域要死多少人？你以为我这个城主，出卖一些武者给恶灵山脉，是在以权谋私，但如果没有我这么做，这么多年下来，灵海巨城死于妖魔之手的人，起码是数十倍不止！你是一个年轻人，什么都不懂，只能看见自己眼前看见的，心思一急，就热血上涌，看事情也只看表面，难道就不能动动脑子，好好想想，这二者之间的利弊么？”

“……”秦无极一番话语，说的是大义凛然，豁然间便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楚云进行了一番压制与灵魂的拷问。是啊，妖兽始终要吃人，如果不满足它们，它们就会发动一波又一波兽潮，给灵海巨城带来更大的伤亡，而如果满足它们的胃口，那就只需要一小部分人的牺牲，就可以换取大多部分人的安全了。难道，这不对吗？“……荒谬！”

楚云气的浑身发抖，指着秦无极的鼻子，道：“一派胡言！”

“哦？”

秦无极眉毛一挑，冷笑了两声，道：“那你倒是说说，我错在了哪里？”

“放在眼下来看，你仿佛没错，但实际上，却是在养虎为患，与虎谋皮，大错特错！”

楚云眼神冰冷，沉声说道：“妖魔虽强，但却并非无可阻挡，不可战胜，你也说了，妖魔要吃人，是永恒的，无法被改变的需求，而随着它们被喂养的越来越强大，妖魔的胃口和贪婪也会被无限放大。你将灵海巨城内的人类武者，作为喂养妖魔的饲料，自己却沉寂在表面的安宁之中，却忘记了提升自身的力量，整日贪图安乐。我问你，这七道狼烟的兽潮，在长城防线只有一半的情况下，我们尚且阻挡了下来，如果长城防线能覆盖整个灵海域的边界线，那兽潮的威胁，还会有如今这么大吗？对抗兽潮，最好的办法，不是用自己人的血肉，去喂养它们，屈服在它们的淫威之下，而是要筑起长城，提升自己的力量！而你呢？你秦无极上任以来，都做了什么？长城防线只有一千多里，连边境线的一半都没有覆盖，你这个城主，成了妖兽的帮凶！面对兽潮，有两条路，你选择了最简单的那条，选择了牺牲自己人的那条，选择了能让自己获利的那一条，明明只是因为畏惧艰险，明明只是因为贪图享乐，明明只是因为贪生怕死，却把自己说的仿佛灵海巨城的救世主一般！你这番作态，真是令人作呕！”

“……”秦无极闻言，平静的面容下，呼吸却微微粗重了一些，眼睛也眯了起来。楚云看着他，冷笑连连，道：“来之前，我还在困惑，之前的孙家是怎么回事，我之所以一直这么信任你，就是因为在拔除孙家这个奸细时，你出手帮了我，是你铲除了孙家，所以我才把你当成了坚定地盟友。但现在看来，你铲除孙家，为的却也只是自己的利益罢了。孙家是最近才开始投靠妖魔的，他们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兮魂石的来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孙家的存在，应当是恶灵山脉内的妖魔，偷偷绕过你，在灵海巨城内勾搭上的新内奸，它们的胃口已经无法被你满足了，打算再找一个代理人，这一切，都是瞒着你进行的。所以，在我发现了孙家的马脚之后，你作为城主，马上就忍不住跳了出来，将孙家这个‘竞争对手’给清除了，因为你担心，有孙家的存在，自己的分量在妖魔那里就没那么重了，能拿到的利益也会更少了。包括孙家家主孙韶阳，他主动投降之后，却死在了城主府的地牢里，其实就是被你杀人灭口了，我说的没错吧？！”

“……”秦无极再次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甚至，他还鼓起了掌，道：“没错，说的一点没错，猜的也很准确，非常精彩，不愧是能够写出《竹石》这种千古名诗的楚云。我现在开始后悔了，就因为这首诗，让我心软了，没有在你找上城主府的第一时间，就将你杀死。甚至，后来想要对你下杀手的时候，我也没有要想过自己动手，而是要借刀杀人，现在看来，这是我犯下的最严重的错误。”

说着话，秦无极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望着窗外的楚云，踏前一步，面前的窗户和整个墙体，却忽然崩碎开来，一股强劲的力量，猛然冲击而出。“而现在，我该弥补这个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