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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自有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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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能遇到先生已经足矣,王羲颐要那来生来世做什么?”

王羲颐洒脱大笑,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先生,又看了一眼那人间山河,随后便撞向那巍峨天门。既然人间还有王羲颐的先生和小师弟,他王羲颐的大道也有了传承之人,那么这世间有没有王羲颐又能怎么样呢?“疯子,你比这老书生还不可理喻,今日你即便能关上天门也无法阻止大势所趋,终有一日这人间还是我仙界的稻田。”

天门之内那尊神秘仙尊怒不可遏,但却终于没有再出手阻止,事实上他确实也没办法再去阻止对方。蒙蔽人间大道规则他已经付出极大代价,如今王羲颐将一身大道散去人间相当于反哺给这人间大道规则,如此一来那人间大道势必会兴盛而起,如此一来他便无法再继续蒙蔽天听。最为重要的是王羲颐这等人物散道几乎等同于以身供养人间大道,如此一来人间大道规则自然与他亲近异常。如今看似王羲颐以一身道行强行关天门实则是他裹挟人间大道关天门,这已非人力可以阻止。若是寻常之人散道自然不会惹来人间大道的青睐,但是王羲颐是何许人也,他的大道不但有四教根底所在而且还走出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道,毫无疑问他已经走到了人间绝巅,这等人物散道自然是天地都为之震动。王羲颐与天门相撞,这一撞并未有波澜壮阔的气机逸散,亦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就像是两颗恒星于静谧宇宙之中轰然相撞,悄无声息却能量逆天。那天门周遭的仙气刹那间便溃散殆尽,而后那四周虚空之中先是有涟漪阵阵如水纹推波助澜,之后似乎更像是那冰面于春日和煦阳光之下龟裂瓦解,而后轰然便将那天门陷入无尽的虚空海洋之内。在那天门消散于虚空之时老书生隐隐看到天门之上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青衫长袍笑容和煦,一如当年相见之时那满树梨花般温暖喜人。仙气散去,大道散去,时光长河也悄然隐没,此处再无点滴天门气息,唯有一老人泪流满面。老人身躯佝偻嘴唇颤抖不已,他低着头满脸的失落,如同那秋色中寒意正浓的尘色。尘满面,鬓如霜,回首相望故人影,不见伊人见尘雾。未曾想他还是没能留住他的这位弟子,反倒是葬送了对方的来生来世,这个世间再无王羲颐,再也没有他的那位弟子。老人颓然而坐,心中满腹悲苦,他只是默默垂泪,无声无息,大苦无声。其实你很好,再没人能比你做的更好了,之前我总是训斥你,疏远你,就是怕有朝一日我走后你念及师徒情份看不开放不下,可是如今你走了,留下你的先生一人,我又如何能够割舍得下?当年你曾笑言那书中的痴男怨女,早知如此伴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如今可知为师亦是这种心情。王羲颐,为师真的希望未曾有过你这样的弟子。若是那般,你至少会过的很开心,很轻松,是不是?老人低声呢喃,愁肠已断无由醉,虽无酒,却成泪。“先生,王羲颐散道之后最不希望看到的便是先生为弟子难过,若是那般王羲颐于九泉之下也心中难安。”

老人心湖之上忽然想起王羲颐的声音,老人眼神一亮随后猛然抬头,眼前却无一人可见。“当然,前提是弟子能去那九泉之下,其实也没有什么,这辈子王羲颐真的很开心,也很值得,所以便不去想那来生如何。本来弟子是不想留下什么的,但念及先生年迈,恐会为弟子伤心所以才提前留下了些话说给先生听。”

那些话依旧在老人心湖之上响起,听到此次老人原本明亮的眼神又黯淡下来,他想到了王羲颐的大道如何,如此能在他的心湖之中留下这些话实属正常。“其实不过是这些年见不到先生所说的些许无聊的读书见解以及一些人间趣事,先生若是无聊之时便可随便听听,就当是弟子尽孝了。最后弟子还有一事相托,弟子于人间曾有一名心学传人,若是将来遇到大道阻隔生死之时望先生能够照拂一二。另外,小师弟很不错,但亦是性情中人,恐未来会因情而冲动行事,先生需多加关注。王羲颐这辈子就是这样了,先生勿悔,勿念,勿伤心。王羲颐大道犹在,人间之人犹在,如此甚好,甚好。”

心湖之中王羲颐的声音洒脱而自在,最终只是留下了那些轻声呢喃的读书见解和人间趣事在老人心湖之中,无声无息,大道无痕。这一日,在人间那座雄伟异常的巨城之上白发白须称霸人间百年的中年人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讶异,下一刻他由城楼之上拔地而起直直升入那层层云海之上。中年人就这样凭空立足于云海之上,他目光如炬,仰头望向头顶那虚无之处,似乎能够看到寻常之人看不到的景象。“断了天门与人间的联系?即便是我也无法感应到那天门的存在?好手段,但也是取死之道,看起来那位读书人是认定要这人间固步自封下去了。罢了,罢了,反正我也并不想急着飞升仙界,只是之前和那上界之人作了一个交易不得不为其感召天门而已,既然如今天门已关那也算不得是我食言。”

中年人于九天之上喃喃自语,之后他便重新坠落入那座巍峨雄城之内。在天门关闭之后不过盏茶光景人间便有异像横生。先是那滚滚云海骤然烟消云散,而后便有霞光万道璀璨夺目绽放于九天之上,那璀璨霞光在天际开出一道天河缓缓流淌,万千七彩莲花于霞光溢彩的天河之内绽放,天降祥瑞。这等祥瑞之象并非存在于一城一地或者是一国,而是整个人间上空皆是如此,即便是寻常凡人百姓也皆看到如此景象。于是无数人开始焚香祈祷或者是跪地叩首,或所求平遂,或所求康乐,皆言神迹出现于人间。寻常百姓信命运,信神佛,但那修道之士自然不信,他们信大道,信实力,所以看到此等景象自然不会如凡夫之人一般愚昧。纳气之下的修士仅仅是微乎其微感觉到似乎这天地之间的元气柔和了不少,而纳气之上那种可以食气而修,以气纳身的宗师则感觉更为明显,这天地之间的元气确实是更为平和了一些。至于那成势之上绝顶人物则是感觉这人间大道似乎和以往不同了许多,而他们本身所修行的大道也变得更为与自己亲近了很多。天渊皇城之内立于山河社稷台上的武皇脸色有些动容,而后他喟然长叹,看了身旁那位道人一眼,两人相视而苦笑连连。在那天渊国境之上那条虚幻的巨龙与印玺皆早已消散不见,自武皇和武德宗联手封天渊人间还未到一个时辰,但此等运用国运和道家气运的手段便被悄然瓦解,甚至于作为始作俑者的武皇与武德宗都事先未能察觉分毫。“看起来是失败了,你我还是小看了那位儒家至圣啊,好一个人间无敌,好一个一人阻断整个人间的上升之路。”

武皇摇了摇头对此颇为无奈,这一次他算是走错了一步棋,如此一来恐会对未来天渊的走向产生很大的影响。“不可能啊,有殿下于我大黎黎天宗出手禁封大黎,加之天渊禁封,那位少了两国的人间之力应该会于天门之外陨落才对,况且据殿下传来的消息上界应该也会有真正了不得的人出手才是,不应功亏一篑啊。”

武皇身旁那位道人也满脸狐疑,他口口声声称我大黎,若是被外人得知定会惊讶不已。要知道大黎与天渊素来不合,当年武皇夺取天下之时最后一战也正是与那大黎相战,若非当时的大黎国并不重视世俗王朝的缘故,那真正掌控大黎国的黎天宗仅仅只是象征性的派了一些修士参战那胜负之说确实不好定论。未曾想如今竟然有黎天宗的人就站在武皇身旁,而且话语之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天渊王朝的太子殿下如今竟然就在那黎天宗,这若是传出去该有多么骇人听闻。“既然此事失败已成定局那么你便速回大黎去吧,记住告诉武景炎让他速速回我天渊,恐有大变。”

武皇心中早已计较,他和这位道人嘱咐之后便独自离去走下山河社稷台。武皇心中有些苦涩,上一次因为他的这个儿子将杨家彻底得罪,最终酿成如今的貌合神离,如今又是因为他而谋划了这桩祸事,看起来他的那个儿子还真是时运不济。他之所以让那道人赶快让对方赶回实则是心中有些惊慌失措,今日之事他便是算计了那位镇守人间百年的儒家至圣,要知道当初对方可是有那一人弑君的过往在那里摆着,难保如今不会那般行事。若对方连此等谋划都能破去那要杀他武皇他是否能够抵挡?这件事他半点信心也没有。他让太子回国实则是安排身后事了,若当真到了那一日他可死但天渊不能一日无君,虽然经过此事之后他对于自己那位儿子的能力有了些许怀疑,但毫无疑问对方还是最为合适的储君人选。“此劫不知能否抵挡啊,也罢,得知我幸失之我命,此等付出与失败的后果最后还是我的决定,只是希望这人间大道变化是因那老人所起,最好是与那上界玉石俱焚吧。”

如今那人间大道变化以及那天际祥瑞气象武皇自然也能够察觉到,但他却丝毫提不起任何兴趣,只能略作自我安慰而已。杨府之内,躺在藏书楼顶楼无所事事的邋遢老人眯眼看着那天上璀璨气象有些怆然,他举起手中的一壶酒轻声道:“且以这杯酒敬你最后一程,我不如你也。”

在天渊其它不为人知蛰伏起来的高手自然也都能感觉到这天地之间的变化,只是各人心境各异,自有欢喜忧愁于心。人间各处皆有深藏不露之辈,其中不乏有和那董仲儒一般的人物,在天门洞开之时他们也曾想过乘机飞升,但还未等付诸行动那抹天门气机便戛然而止,如今他们便再无法感觉到那天门的点滴气息。而未曾走到那一步的心思则未曾有那么遗憾,相反还有些欣喜,毕竟如此变化对于他们的修为精进是有极大的好处。大黎国境最为神秘的一处秘境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孤峰,孤峰四周坐落着大黎作为强横的道德宗派黎天宗。作为大黎最为强盛的宗门其气势巍峨,建筑群如群星般拱卫四周,巧夺天工,古朴大气,自然不必多说,但惟独这一座最为中央的孤峰之上却无任何建筑,甚至是用以点缀山门的草木绿意依旧点滴不剩。在那座孤峰之上最高处仅有一石案放置于山巅,在那石案之前坐有一枯瘦老人,旁边则是一三十来岁的男子负手而立。那石案之上老人的左手旁放置有一卷画卷,此刻不知为何那画卷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于石案之上。“黎尊,这方天地画卷为何会消失?”

看到这一幕那负手而立的男子有些惊异。男子是那种让人一眼看上去便会觉不凡之人,俊朗的面容之上那双眸子不时有点滴金光一闪而逝,给人一种霸气绝伦的感觉。男子此刻虽然不过是站在那里却依旧展现出一种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似乎任何人站在他的面前都会略显局促和卑微。“失败了,那老书生好生了得,竟然可以引动人间大道破去那上界的蒙蔽,难不成他已经完全融入这人间大道之内?”

枯瘦老人声音沙哑但却飘飘渺渺让人听不真切,而他坐在那里却像是此地空无一物一般。“如今我确实无法真正掌控大黎天地,但终有那么一日我会将这卷画卷握在手中,你走吧,去外界看看你便知晓发生了什么。如今的外界可算得上是天降祥瑞了,端是唬人。”

听到老人的话那男子转身离去,他未曾多问一句,因为他知晓如今他能站在此地已经是老人给了他天大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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