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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玉兽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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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树林内慢慢走出了一个女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早上碰到的那个。那女童慢悠悠地走到龙飞身旁,用手抚摸一下龙飞的头发,嘴角似笑非笑地说道:“耕儿啊!对不起,你知道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吗?请你原谅我!”

只见女童就在自己的话声中摇身骤变,竟变成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神秘少妇,她身披着麻衣,破旧单薄,蓬头上斜插着一枚夔纹骨簪,发散乱而不秽,五官却十分标致,眯起眼来卧蚕如月,神情中还露出一丝丝母爱般的温柔。“耕儿!我现在借用你身上一碗血,来破除这尘封的诅咒,祭奠地下的亡魂。若阵法湮灭,你的这碗鲜血也算是为苍明氏列祖列宗积下功德一件。”

话说完,这神秘少妇便用匕首在龙飞手腕上割开了一小道血肉,慢慢地流淌着的血液渗入土地,她诡异的脸色一沉,掐起手诀开始闭眼默念着祭文。随着她喃喃自语的祭文朗诵律动,龙飞身上流出的血液竟围着这片空地中心画出了一个圈,圈内渐渐炽热,腾起了蒸汽,随着蒸汽往圈内聚拢,模模糊糊得显现出一些古怪的字符图案,正当这些字符图案即将清晰起来的时候,却听得空地旁的一块银灰色大石发出破裂之声!“轰隆!!!”

那少妇闻声连忙睁眼一督,只见大石高高隆起,漫天飞沙走石中闪出一双幽荧的眼睛,展出两把螳螂般的石镰手臂,腹中还趴着一只小小的幼崽。那少妇哪曾见过这种怪物,早已吓得双腿发软,噔地一下坐在地上。定眼看了一会,不见怪物扑过来,只是在用鼻子左嗅又闻,似是在眼睛不太好使,只靠嗅觉行动的。“真是天绝我也!罢了罢了!”

那少妇虽是吓得不轻,但其实她早在策划这起事件时已打算献身解咒,不求久活于世,只是没想过机关算尽,岂料到居然被这种伪装石头的山间野兽坏了事,不由摇头嗟叹。原来这伪装成石头的野兽,时人称之为娄雷,传说是大荒时西方雍州那边高原的巨大野兽,专门伪装成大石头一般埋伏在草原中,待猎物走进后,用巨镰撂倒,专以野牛野猪野马为食。后来不知其中缘故,竟有少数被安置到东方青州,可惜青州不比雍州广阔,到处皆是密林竹丛,娄雷兽根本施展不开猎食巨镰,逐渐便退化成现在这种犹如虾蛄一般的石甲野兽。它双眼如玉,发出翡翠般的幽荧,背如银山,刚好与眼睛形成一座银玉相连的假象,引诱那些见财起意的路人前来。可它的眼睛如今为了更像翡翠明珠,已失去了视力,但嗅觉却进化到对大多数沼泽瘴气已是百毒不侵的境界,特别喜血腥之味。话说回来,这娄雷兽刚刚孵出幼崽不久,又闻到龙飞手中的鲜血味道,可谓是双喜临门,也不等人类靠近,直接露出本来面目举起手中石镰般的举爪就向躺在地上的龙飞劈来。那少妇虽然有心谋害龙飞,但绝非有意取其性命,在这分寸之间,她将头上的骨簪扔向娄雷兽,本想吸引它的注意力,岂料偏偏正中腹部打在那只幼崽身上。那小家伙呀呀声叫了两下,娄雷兽一下劈偏,只是在龙飞的背上轻轻划过。龙飞朦胧间感受到背上一阵刺痛,左手手腕也微微乏麻,瞬间便有了些知觉。可是有了知觉却怎么也抬不起眼皮,只听到耳边呼呼的破风之声和地裂之响。那少妇见娄雷兽还是围着龙飞身边挥舞着石镰,把心一横,大喊道:“我在这里,冲我来!!”

连喊了几声,这娄雷兽压根不通人性,哪里听得懂。她才猛地醒悟,捡起地上的小石子,闭眼就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下去。随着她的一声惨叫,那道石头刮痕深深浅浅,歪歪斜斜顿时血流如注,相比起龙飞所受的皮外伤,简直渠海之别。随声音处望过来的龙飞用尽气力把眼睛睁开,这熟悉的身影还有朦胧间的说话声都让他不由自主地呼出一个名字。“……偃馨姐姐?!”

龙飞双手慢慢撑起身子,头脑依旧昏昏沉沉,自己身在何处,所为何事都还没回想起来。那边闻到腥味扑鼻的娄雷兽可不一样,拖着石甲直奔那少妇劈面而去。那少妇虽然鲜血直流,但双腿还是十分灵活,边跑边躲开娄雷兽的攻击,顺着她躲避的轨迹,地上已晒满了鲜血。“偃馨姐姐!”

龙飞在这慌乱之中低声喊了一句,已开始慢慢看清眼前的景物。那少妇见龙飞已站了起来,大喝道:“耕儿赶紧跑!!!”

龙飞此时双腿还没站稳,眼前的光景也容不得他惊讶,看着这巨镰怪物,身披石甲,哪里来得及回话,双腿已迈出几步。走着走着,蓦然头脑悻然,管它做梦也好,错觉也好,这怪物竟然追着偃馨姐姐?我怎么能逃跑呢?“偃馨姐姐,别慌!我来救你!”

龙飞说着便转身向偃馨跑去。这一看才开始注意到这里竟然就是那片荒地,脑子里飞快地回忆起当时:“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回想间,龙飞已追着娄雷兽过去,但他又岂知这娄雷兽只认味道,不认其它。娄雷兽追着偃馨,他又追着娄雷兽。偃馨气吁吁道:“别...别跟过来,它只认血味!你赶紧跑!”

追在后头的龙飞一脸疑惑,看着它背上的银色石头和触手似镰的怪物,瞬间就记起很久以前云乘跟他说过青州的山头异兽。虽然云乘也没有真正看过它的全貌,但在青丘城中不时也有人提起商客失踪的事情,大多认为是娄雷兽所为,所以龙飞和云乘也是十分好奇,核对过古籍上记载的研究。“难道这就是娄雷兽?”

“偃馨姐姐别慌!要是我能挥出那神力,别说是这娄雷兽,山都能把它劈开。”

龙飞自信地说道。说着顺手就抄起地上的一支枯木,狠狠地敲在娄雷兽背上,但枯木始终不比木制棍,一敲便断了几截。娄雷兽不痛不痒,依旧追着偃馨,只听得偃馨声嘶力竭喊道:“我让你跑!别过来!”

龙飞岂听得进去,又抄起地上的枯木、碎石,能砸的,能敲的全都用上,还是不能对娄雷兽造成任何伤害,甚至连都感觉不到龙飞在它的背上做过什么。胡乱耍了一通,别说什么神力,现在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粗气都抽不上去。“等等!如果这真是娄雷兽的话,云乘说它的弱点就是腹部,那我直接攻击他的腹部不就行了吗?”

但现实总归残酷,龙飞手上又无兵器,身上又无武功,要怎么打中它的腹部呢?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看到娄雷兽腹部竟伏着一只幼崽,被胸前的颚足所抱住。龙飞急生一计,捡起几块小碎石跑在娄雷兽身侧,用力向它的肋下扔去,扔了几块,都没打到点上,被腰间的手臂拦下。龙飞可不是一般小子,他可是在野外玩大的,这种扔石头的把戏早已是十分了得,看准了娄雷兽展臂的时候,不偏不倚地打在胸前那第三节的颚足。娄雷兽嗷叫一声,差点把那幼崽松开,连忙把展臂收了起来护着胸前,停下步足。又开始左嗅嗅,又闻闻的动作。龙飞见它停下了,连忙跑到偃馨面前,拖着偃馨就要开跑。可是偃馨却将龙飞的手推开,大声哭喊道:“别过来!!别过来!!”

接着双手揣膝,喘着粗气。龙飞还以为她受惊过度,一把捉住她的手臂说道:“偃馨姐姐!我是夏耕!!夏龙飞呀!!”

就在两人拉扯时,娄雷兽已是展臂从上劈了下来,龙飞抬头一望,娄雷兽的石镰像钩子般反刺过来龙飞的背面。在这千钧一发间,龙飞身上一轻,感觉是有人把他整个抱住转了起来。嘶的一声,石镰的倒钩穿过了偃馨的背,也扎进了龙飞的右腹一寸多。“对不起。”

只听得偃馨低声而道。还没等两人感觉到刺痛,瞬间又被娄雷兽的巨镰摔飞了出去。所幸的是倒钩穿过偃馨后背时,她死死抱住龙飞,龙飞隔着她的身体,腹部只是受了轻伤。但摔开的这一下,偃馨已是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哪还有力气抱住他。龙飞只是轻轻的摔在地上,可怜偃馨被倒钩扯住摔出几丈开外。龙飞按着右腹咿咿呀呀地叫着,勉强地撑扶起来,手边碰到一物,低头一看,竟是一把三寸长的匕首。“咦!?这荒山野岭的怎会有把匕首在这里?”

他拿起匕首站起来,定眼一看,竟在几丈开外处见到偃馨口吐鲜血,摊在地上剧痛抽搐。心跳骤然急速崩动,刹那间重现了刚才自己被救的那一幕,还有偃馨那句‘对不起’。接着一幅幅偃馨的笑容飘过脑海,过往相处的一幕幕映现眼前。龙飞眼前一片空白,现实的眼前和回忆的画面不断重叠,不断纠缠,也不知哪来的怒火充斥着整颗刺痛的心。拿着匕首发了疯似的对着娄雷兽扔了过去,大声喝道:“恶毒怪物!给我死!!!”

只见匕首劈空之处破风而出,卷起地上枯叶黄土百尺,一道青光掠过娄雷兽的右手石镰,竟整整齐齐地卸了下来,还没等青光闪耀完,龙飞又是凌空一记直拳结结实实地打在它的面门上,顿时血肉横飞,坠地陨石般飞射了出去。龙飞脑中一团混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忽然听到娄雷兽怀中的幼崽呀呀地哭叫着,龙飞才在醒悟过来,马上扑到偃馨身边,也大哭了起来。就在这时,娄雷兽轰隆一声倒地之后,荒地上唰唰唰地跳出了一行人,正在大哭大叫的龙飞抬头一望,竟是黑压压的一堆黑甲人,模糊的视线缓缓扫到一个人身上,终于停了下来。龙飞对天长叹一口气,往后就是一倒,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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