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上,一片鸦雀无声。慕雨硬着头皮坐到弃桐对面,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而早就离开的萧归落不知到哪去了,居然现在才姗姗来迟。春远撩起外衫也准备在慕雨身边落座,却被弃桐一个眼神吓得屁股还没沾凳子便起来了。“怎么,你的陪嫁丫鬟这么不懂事?”
他斜眼瞥过春远,语气中满是不屑,“身为一个陪嫁,要懂得自己的身份地位。”
“怎么?”
慕雨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一手拽住春远起身的袖口,将他拽回桌上。“身为我的陪嫁,就是可以上桌吃饭。”
她的语气是那样的淡漠,萧归落不曾见过这样的魅妖,她不像竹荒那样不羁,也不像云策那样克制,更不像幼时的自己那样开朗活泼。魅妖好像长大了,他却也猜到了她成长的代价。“陪嫁?什么陪嫁?”
他顺着二人的话说下去,“该不会春远是你的陪嫁吧?”
“正是。”
慕雨坐得笔直,看向弃桐的眼神中还多了几分挑衅。“噗——”萧归落一个没忍住,一口粥全都喷了出来。幸亏弃桐躲得快,否则自己这脸就算是白洗了。不过萧归落喷的这个方向,他完全有理由怀疑他在针对自己。话说回来,这三人紧挨着坐在自己对面,这是生怕他不知道自己招人嫌吗?弃桐将心事按下不表,他记得慕雨最不喜欢在饭桌上闹不愉快。正准备忍下不快看来,将手中的粥先送进口中,却不曾想对面的人先开口了。“近日诸神的封印都有所减弱,想必是拜你所赐吧?”
萧归落面不改色的吃着饭,就好像是在聊家常一般。“封印?什么封印?”
慕雨有些好奇,从前怎么没听过诸神还有封印呢。“这是好事。”
弃桐赶忙将话题截过来,眼神警告萧归落,想叫他不要乱说话,奈何这男人压根没有看自己。“你不知道吗?”
他的脸上总是挂着那一抹玩味的笑,好像就算天塌下来也与自己无关。“八神的神力来源于天界的八处封印,这些封印镇压着上古凶兽混沌的七道分身和一道本体。”
“传说上古时期,八位神君用自己的全部神力共同封印了凶兽穷奇,这八位神分别掌管着七情六欲、山川大海、世间战事、岁月光阴、灾病瘟疫、冥界鬼怪、魔界诸魔以及妖界精怪。”
“后来,这八位神君神陨,他们的后人便担负起了照看封印的职责。”
说到这里,萧归落特地顿了顿,好观察一番弃桐那张铁青的脸。“你想解开封印?”
慕雨总算是明白了萧归落话里的意思,“你是想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神力?”
“怎能如此自私?”
慕雨原本就对弃桐只剩下了怨恨,现在更是多了几分厌恶。“身为整个妖界的神明,你怎可拿自己子民的性命玩笑?”
她眼神中的厌恶不加掩饰,语气更是咄咄逼人直指弃桐。“够了!”
弃桐也不愿一昧的被她训斥,自己好歹是个妖神,她还知道自己是整个妖界的神明,她便是如此和自己的神明说话的?“我看,我是对你太好了些,才会纵容得你这番不知天高地厚。”
他拂袖而去,“即日起,你便不用再出门散心了,呆在自己的寝宫之中歇息吧。”
慕雨也不为此恼火,毕竟自己虽然法力低微,且被弃桐压制,但春远和萧归落一个是仙,一个是魔神,并不会受他影响。可……“这些事情天界想必还不知情吧?”
她扭头同萧归落对视一眼,“你为何不先告诉他们,好叫上头派人来阻止他?”
“你不妨猜猜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妖界,还是在皇城之中。”
萧归落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怎么这小魅妖一会聪明一会愚笨的,如此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索性,他便一次提醒到位了。“你说,有没有可能,弃桐解开封印靠自己是无法完成的,而我,便是他的盟友。”
他总是这般,不管再大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如同早市上买菜的大娘口中的闲言一样。“那你为何还要告诉我?”
慕雨不解,这是准备将自己杀人灭口?她摇摇头,看着不像。萧归落看着亲和,更是竹荒挚友,她相信竹荒的眼光,也相信萧归落不会害自己。“告诉你,是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挑了挑眉,“八神中,为封印所苦之人不在少数,你是山神弟子又是战神妻子,告诉你,就等于同时拖了山神和战神下水。”
萧归落自信一笑,“既然我自己拿不了主意,那便索性将大家都拖下水,一同拿个主意。”
“你不怕我们联合起来制止你们?”
慕雨依旧无法理解萧归落心中所想,相反,听了他说的这些以后,自己的脑子更乱了。“再说了,你告诉我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呢,何必多此一举。”
“不一样,告诉他们就等于把整件事情推进了,而我,还没玩够呢。”
轻轻点在慕雨的眉心,却没有施展任何法术,仿佛曾经的他们就是如此玩乐的。他说,“相比起他们,我更好奇你站在八神的位置上会如何抉择。”
慕雨不懂他在说什么,如果放在自己身上,她势必会为天下……甚至不等她在脑海中将自己的豪言壮语说完,萧归落便开口打断她。“倘若你身为掌管七情六欲的神,却用自己的将自己的情欲封印,整日里只看着旁人开心快乐,自己却感受不到半分,如此孤独的过上数千年,数万年,你可乐意?”
“同理。”
他接着说下去,“掌管山川河流的神却无法离开神界醉情山水,掌管世间战事的神就必须永生永世死在战场的轮回中,掌管岁月光阴的神会永远遗忘自己,掌管灾病瘟疫的神就只能以身为饵引灾被众神孤立,鬼神、妖神、魔神更是无法出界,永生永世被束缚。”
“倘若是你,你忍受了千年万年,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