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重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再压上一坛上好的桃花酿如何?”
言罢,他阔步走到仍在互相推搡的二人面前,不由分说将那道神力送入了云策体内。霎时间一道金光自皇城传遍整个妖界,妖界易主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遍六界。“你干什么?!”
云策不等体内的妖神之力平稳,他猛地推开自家大哥,“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虽然竹荒心里有他,他很开心,可如果竹荒对自己的重视要用慕雨的性命来证明,那他情愿自己没有这个哥哥。“就算你再怎么重视我,也不该这样草率决定我的事情!”
“想什么呢你。”
相比云策的愤怒,竹荒的神情就显得那样风轻云淡了。他掏了掏耳朵,满不在乎的说,“我让你做妖神只是不想在天界见到你,还望你以后做了妖神安分守己,没事少出妖界。”
竹荒总是有本事一句话噎死别人,他自己的亲弟弟也不例外。没等云策开口说话,他便用怀里的酒瓶子堵上了云策的嘴。他转头看向慕雨,颤抖的唇张张合合,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些什么。良久,他笑了笑将慕雨拥入怀中,“小东西,这次你总该记得我的名字了吧。”
慕雨点了点头,泪水决堤一般止也止不住,“记得,我记得。”
她恭恭敬敬跪倒在竹荒面前,“弟子慕雨,见过山神竹荒。”
“啧。”
竹荒不满地砸砸嘴,“本神还是觉得你叫我老神棍的时候舒服。”
慕雨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反复确认他在神界有没有吃苦。“放心。”
大手按在慕雨凌乱的头发上,“本神可是堂堂山神,六界之中无人敢和我叫板。”
慕雨顺势将眼泪鼻涕一齐擦在他的袖子上,笑着恭维道,“不愧是山神大人。”
“那么请问山神大人。”
一旁的云策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来,“眼下即便是我成了妖神,那我夫人又该如何呢?”
“夫人”二字,云策咬得极重,生怕竹荒不知道慕雨已经和他成亲了似的。竹荒满脸不屑的看着他,“早和你说了,小孩子只图享乐便是了,越管越杂,越管越乱。”
云策最看不惯他这副样子,事事时时都高高在上对自己说教。他挺直了腰板,四目相对,分毫不让。“如何杂,如何乱?”
他有些不满,“我知道兄长处处比我强,比我聪明也比我厉害,你将弃桐算的团团转,却让弃桐把火撒在我和夫人身上,将我们算的团团转。”
“我曾问过你打算,我也曾向你服软,只求你能告诉我救回夫人的方法,可你就是闭口不言,说到底,你究竟有没有当我是你弟弟,有没有当我是自家人,有没有一刻觉得我配和你站在一起!”
云策一口气将过去的对竹荒的怨恨和盘托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竹荒恭恭敬敬,不敢有一刻逾矩,他拼尽全力只为了成为那个可以和竹荒相提并论的人。可是他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不管自己如何努力自家兄长就是不愿意亲近自己。就连在人间,在长安城中,他面对自己这个一无所知的凡人,也总是爱答不理的。即便是云策后来回到了天界,他无数次梦到长安城的场景,再看竹荒看自己的眼神,也还是觉得像极了陌生人。“有时我确实很羡慕夫人。”
他握起慕雨的手,手指在上面轻轻磨搓着。“夫人她虽然自小便失去了父母,但是她得兄长照拂,快快乐乐的过了这么多年,又有那么多的好朋友,不论到哪里都有人陪伴。”
他深吸一口气,“这么多年来,我所有的挚友都死在了战场上,我的父母不断鞭策我,从不肯对我多加鼓励,我的兄长视我如陌生人,甚至还不如陌生人。”
他看向慕雨,“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说罢,他跪下身子冲竹荒重重磕了下去,“如果夫人活不成,那我也不愿独活,我知道兄长这些年来一直记挂着夫人,求兄长将我体内的妖神之力传入夫人体内。”
竹荒凝着眸子,旁人都只道自己活的肆意,他倒是没说羡慕自己。或许从前的竹荒确实是沐浴在天后与天帝的关爱之中长大的,但自打云策出生以后便一切都变了。也正是从这时起,竹荒再也没有回过天宫一次,除了正常召令,他好像和天宫再也没有半分瓜葛。既然他们如此疼爱这个小儿子,那便不如遂了他们的愿,只有一个儿子多好。可是竹荒没有想到,这个他只不过几面之缘的弟弟,却总是想方设法的超过自己,就像是同自己宣战一般,自己入三星斜月洞修炼,他也入三星斜月洞修炼,自己考取八神神位,他也考取八神神位,自己下凡历练,他也下凡历练。最可气的,他还拐走了自己唯一的弟子,自己唯一当作家人看待的人。竹荒觉得自己当他是陌生人已经算是顾及兄弟手足之情了,若他真是陌生人,为了慕雨,当年长安城一眼看到他,便是他转世投胎之时。他明明拥有了一切,大殿上父母亲的赞赏、慕雨的陪伴、自由之身,这些哪一样不是自己羡慕却不得的。竹荒没有说话,他只觉得云策贪心。慕雨被夹在二人之间,感受着这兄弟二人身上越来越重的威压。终于,她被这威压压倒在地。慕雨的脸紧紧贴在土地上,她咬着后槽牙不让自己骂出声来,“你们两个,最好现在就给我握手言和。”
云策倒是乖巧,立马便收了自己的灵力,但竹荒的山神之力还是压在慕雨身上。见竹荒没有动静,她又补充道,“否则渊启山自今日起不再产出任何桃花酿。”
“这是哪里的话。”
竹荒立马换了一副姿态,将慕雨从地上扶起来,还很贴心的为她拍打身上的尘土。就是这拍尘土的二人好像在较劲似的,拍在慕雨身上的巴掌越来越重。慕雨生无可恋,怎么自己命不久矣就算了,还要受这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