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这时候天边隐隐响起一阵雷声,计缘抬头看看,除了能清晰得看到远方的闪电,也能模糊得看到天上满是阴云,应该是马上要下雨了。 “晴天很好,下雨更妙,好兆头!”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或许是因为眼睛和听力的关系,计缘最喜欢的天气变成了下雨天,如果要说准确一点的话,最好是那种适中的降雨,不要太小也不要太大。 即便外人看计缘行动再正常,也掩盖不了计缘本身眼睛不好的事实,也只有在雨天,能让世界在计缘心中变得分外清晰。 取过昨天才由尹青摘来的柳枝,简单洗漱一下之后,带上把油纸伞,计缘就上街了。 走在天牛坊的街道上,往日里的枣花香已经不见了,或许天牛坊的街坊邻里今天起床后会感觉到哪里不对,却说不上究竟不对在哪,或许有机敏一些的能恍然想到是香味没了。 但至少计缘还没见到哪个遇见的坊民向他询问花香的事情。 出了天牛坊,刚到街上。 “哗啦啦”的大雨就落了下来。 计缘恰巧在雨落的前两秒将伞支到头顶,聆听这雨滴落在三面街道乃至猝不及防的行人和街犬身上,不由露出会心的笑容。 这一刻,听力范围内的宁安县在计缘心中彻底“活”了过来! 住居安小阁数月,雨天并不是很多,反而是现在准备走了却接近了芒种,到了黄梅多雨的时节。 如果真的有细致入微者能观察此刻走在雨中的计缘,就会发现即便是雨伞难以看顾的下半身,计缘依然片履不湿点衣不潮。 “计先生~今天吃卤面吗?有牛杂,难得的啊!”
路过孙记面摊,罩棚下的孙老汉朝着撑伞的计缘吆喝一声,计缘转头看看,能隐约见到有不少食客和路人在那边躲雨。 “不了,有事要去城隍庙!”
“好,那您慢走啊,要我给您留一份牛杂吗?”
“不用了!”
计缘一边客气的回绝一声,一边朝着城隍庙走去。 由于下雨的关系,街道上人数骤减,庙司坊的城隍庙处也是一样,走进庙内,犹如一个祈福的百姓,从移到前厅内的小贩手中买了檀香,到主殿给县城隍上了三炷香。 等香一插上,计缘朝着城隍像略微拜了拜,就直接出庙向着对面的庙外楼而去。 踏入庙外楼大门,里头自是一片繁忙景象,毕竟很多人都进来躲雨了,有闲钱的买一壶茶水,上二楼听书凑热闹去的也是不少。 “哟,是计先生!里边请里边请,今天还是打包糕点?”
有认识计缘的店伙计热情的过来招待。 “不用,三楼还有位置吧,准备点点东西在那吃,会有朋友过来!”
“好好好,您随我来,三楼空座还有好多!”
三楼的窗栏边,计缘落座之后,一桌庙外楼的招牌糕点和一壶今春刚摘的牛奎山山茶很快就上齐了,不用炒菜速度就是快。 这之后不过几分钟,一名墨袍老者就上了三楼,远远就朝着计缘拱手作揖,计缘也赶忙站起来回礼。 “计先生,近期可好啊?”
计缘到宁安县之后,除了开头那次,后面也就见过老城隍一次,而这次是第三次,但双方却没有任何拘谨。 “宋大人好!托您的福,计某过得甚是自在!”
两人落座,计缘也不废话。 “计某此番特来向宋大人辞别,既是有事要办也是准备游览别府他州,只是还想拜托宋大人一件事。”
老城隍掐起一块米糕,凑到嘴边闻了闻,只咬了一小角,在口中品尝,剩下的大半上飞出一阵白气入了口中,手中那部分又放回了盘中。 “计先生直说便是,能帮上的宋某决不推辞。”
“嗯,宋大人几次派差役送我竹简,帮了我不少忙,您也知道我眼睛不便,遂希望能向大人讨一张地图,能大致将大贞及其周边刻入图中。”
计缘这么说,就等于是要一份刻图了。 “好说,今夜武判会亲自督办此事,不知计先生可辨多小的刻纹?”
“只需条理分明,细微毫厘皆可辨别!”
城隍品完第二块糕点,定睛看向计缘。 “好,定叫计先生满意!”
聪明人之间讲话就是轻松,正事谈完,两人边吃边聊,等桌上食物品完也就各自散去了。 待两人结账离开,有店伙计上楼来打扫那一桌的卫生。 迈着轻快的小碎步走到桌前一看,见到居然有一多半的糕点还在桌上,并且看起来很完整。 “这…” 店伙计左右瞧了瞧,见没什么人注意,笑嘻嘻地抓起一块塞嘴里咀嚼。 “呸呸…..干粉干粉的还涩得很……这楼里哪个大师傅做的?”
再挑了几块尝尝。 “呸呸呸呸……真他娘的岂有此理!!”
………… 居安小阁枣树一夜间硕果挂枝的事情,着实把尹兆先一家震撼得不轻。 更何况尹家父子昨日才亲耳听到计缘叹息吃不到今年的枣子,第二天就硕果累累,其中玄妙足以让常人惊叹。 院中的枣子可谓是果粒饱满色泽诱人,尝一尝满口生津,吞下肚唇齿留香。 不过计缘也就暂时只分了一些枣子给尹家,并未在坊内细分,省得大家大惊大怪。 原以为一夜就能收到城隍的刻图,没想到足足等了三天。 到计缘手上的时候,才发现是三块三指宽两掌长的墨黑木条,由细丝穿在一起,上下顶端有小扣,叠加则是一块分量大小都尚好的镇纸,而展开拼在一起,则是一份雕刻地图。 图上山川水泽细致入微,纹理之间差之毫厘却方寸不乱,不少地方还有地名标注,整体上比计缘期待中的还要好! 到了第三天的夜里,计缘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得给尹家留点什么,他也不清楚自己会出去多久。 于是乎,来这世界数月之后,第二次拿起毛笔。 “那么我计某人,这次就文青一把!”
挥毫间,身运灵气倾注神意,也有周遭灵气缓缓汇聚,书就一张宣纸,既是书信也是字帖,字数不多,书写却花去计缘大半夜时间! 第二日清晨的尹家院内,当尹青第一个开门正要跑出去的时候,发现门缝里飘落着一封书信。 正面上书:“尹夫子亲启,计缘留”。 “爹爹!计先生留了封信在门上呢!”
“来了!”
尹兆先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到门前的时候还在整理着衣服,随后皱着眉头从尹青手中接过书信。 ‘留信的话,那计先生可能是已经不辞而别了?’ 看看信封上的文字,一声‘好字’惊叹在心中响起。 再小心拆开书信,取出折叠的宣纸展开,信上的内容映入眼帘,也看到计缘首次以特殊的称呼称谓他。 “赠尹兆先 与君结识于谷雨之后,暂别于芒种之前,余深居小阁,县内友人唯君一人尔; 忆往昔,摊桌初遇尚觉浅,笑言尹兄故孤高; 然,君虽仅一县夫子,无愧圣贤之书,知理而善学,善学而擅改,学而时习,自勉自强; 君子有欲明晰取之有道,小民常乐不扰他人一分,何人?宁安尹兆先也; 只惜,天无皓月常清,地无宴席不散,星斗挂天余自去,君莫怪; 夜走不辞别,临行赠一贴,对坐再弈棋,相逢会有期; 望君,教书育人作于细,功参社稷勿须臾,持心如初,从始至终; 他日著书立传,惠得百家子弟,教化天下万民,一代大儒皆可期; 当是时,可游山川,踏天地,惊涛骇浪不改色,凌波微步亦自若,腹墨千千万,胸中有正气!”
尹兆先读到最后一字,只觉头皮微微发麻,手腿肌肉绷直了依然颤动不可自持。 深深吸一口气,面朝门外天空,将胸挺起,负手在后,有无限志气在心中酝酿! ………… 宁安县城外数十里的官道上,计缘一脸懵逼的抬起右手看了看,一枚棋子虚影一闪而逝。 “呃……这……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