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认识她一样。“怎么了？你不觉得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吗？”

白晓冉捋了捋头发，意味深长地看着远处的程立伟，眼神中有一种异样的光彩。“嗯。”

何清影一愣，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很快绕过了这个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在那里聊着。不过，心照不宣的是，两个人似乎都没有离开厂区门口的意思。一群又一群下班的工人从二人身边经过，两人就那样杵在那里，自顾自地聊着天儿。“何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听说你来了。”

这时，张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额头上都是汗珠。在他身后，是同样一路小跑疲惫不已的武威和李新二人。“这位是燕京卫视的白晓冉白主播，你们认识一下。”

何清影笑着向几人做了一下介绍。“白主播你好！做主持人的，果然是漂亮又有气质啊。”

张亮夸赞着，礼貌地伸出了手。“呵呵，谢谢。”

白晓冉暗中掐了一下何清影，无奈地上前握了握张亮的手。作为第三方，他们自然是和当事企业越少发生感情纠葛越好。何清影介绍他们认识，这一旦是建立起了感情，再去挖掘什么重要材料，可就抹不开面子了。何清影想必也是深知这一点儿，这才非要拉着已经准备退到一边的白晓冉他们过来和张亮认识的。几个人又是客套了一番，在张亮的盛情邀请下，朝着厂区走去。而在不远处吞云吐雾的程立伟和摄像大哥，只好也是摁灭了烟，跟着他们走进了厂区。果不其然，进入厂区之后，作为整个津门铝业的负责人，张亮口若悬河，将公司夸得花儿一样，听得随同过来的白晓冉就是一阵无语。随后，在何清影有意无意地安排之下，白晓冉他们好好地参观了一下津门铝业的整个厂房，免费听他们介绍了一下津门铝业乃至何氏集团的发展史。大约快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实在是逛得已经没有地方可以逛了，也介绍得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介绍了，几个人，重新回到了厂区门口。“谢谢何总、程总和白主播来到津门铝业指导工作，欢迎大家有机会的时候常来。”

张亮笑了笑，礼貌地伸出了手，先和何清影还有程立伟握了握。白晓冉一看这架势，得，这是要送客啊。看来，他们今天晚上的连夜采访，肯定是要泡汤了。其实，打心眼儿里，她肯定不想津门铝业出什么事情，更不想何清影因此而牵涉进来，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只是，身为一个媒体人，职业道德让她不自觉地就要按照这些套路来做，关注真相，挖掘真相，报道真相。这一点，恐怕是何清影他们作为一个旁观者，所不能够理解与接受的。只有那些暗中留下的媒体人，那些从事新闻报道数年的真正的媒体人，能够体会得到白晓冉所坚守的那种东西。“好的，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们肯定会过来打扰张总的。”

白晓冉心里郁闷，嘴上却是没有多说，也是伸出手，和张亮友好地握了握。几个人简单地又聊了几句之后，准备道别。谁知道，转折，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大家快去看啊。厂区东门那边的下水管道在排污水了！”

黑暗中，不知道谁吆喝了一句，已经空空荡荡的厂区正门口，忽然窜出了十数人，箭一样地朝着东门跑去！什么？！何清影和张亮一愣，暗道不好，也是迅速跟了上去。“快，跟上去！”

已经心灰意冷准备离开的白晓冉，也是眼前一亮，赶紧吩咐摄制大哥跟上去。奶奶的！程立伟心中暗骂，这些人，真的是够狡猾的。从身影上，他已经看出来了，他们就是白天和自己过招的那些记者无疑。肯定是他们看到从自己嘴里得不到有用的东西，就玩儿了一个瞒天过海，暗中在这里蹲点儿来了。而这种猥琐的做法，竟然连程立伟这种猥琐流的大家都给骗过了，他怎么能不郁闷？几个人心中各怀想法，脚底下却是一个比一个快，转眼间已经都到了东门门口。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天，已经是黑了。津门铝业周围并没有什么太近的居住区，再加上东门本身就不是什么出入的正门，这里的灯光，是所有门中最暗淡的。在昏暗的路灯灯光下，可以看到，在离东门不远处的一处排水沟旁，几个排污管道正在往河里面排放着污水，刺鼻的味道，已经让赶到跟前的几个人都捂住了鼻子。“什么情况？”

张亮脸色一变，冲着武威暗中怒声责问了一句。身为公司的副总，武威是负责公司的治污事宜的。今天出事之后，张亮还专门将他叫过去，叮嘱这两天不要再排放污水了。这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这家伙就出了这么个幺蛾子呢？“张总，我真的交代他们了！”

武威一脸苦涩，从早上张亮找他过去谈话开始，他就给下面的人说了不止一遍，千万要注意，千万要注意，奈何还是出现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铝加工行业身为重污染行业之一，污染性高，治污成本更高。按理说，其实津门铝业的各项治污设备已经算是国内最先进的，各项污水的排放，也完全符合当地政府的各项法律法规。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刚才大家看到的污水，根本就是未经过处理的“初级水”，仅仅从鼻子闻就可以知道这是根本不达标的水。这种情况下，向现场的各位去强调他们的治污设备？他们会信吗？“武威！事情处理完后，你给我一个交代！”

张亮狠狠地瞪了武威一眼，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赶紧走了过去。程立伟他们也丝毫不敢耽搁，纷纷围了上去。“大家看看，这就是他们津门铝业口口声声宣传的那种符合排放标准的水吗？大家看看！”

人群中央，一个四十来岁、胡子拉碴的当地居民，气愤地指着排水沟中黑乎乎的污水说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大家可以明显看到，半径一米左右的排污管道中，黑乎乎、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污水正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流出来。而污水排放的河流，也随着一股股汇进去的污水，渐渐变了颜色，已经开始慢慢变黑，也散发出了一种难闻的味道。“天哪！这种污水是达标的排放水吗？”

一个女记者捂着鼻子，眉头差点儿拧到一起，脸上一副厌恶的样子，努力地不让刺鼻的味道进入自己的鼻子中。“这简直就是毒水嘛！”

另外一个女记者也是皱起了眉头。他们身后，一群跟上来的媒体人士，纷纷拿起了摄像机、照相机，将镜头对准了污水沟，“咔嚓咔嚓”的记录着现场的一切。“张亮，这是什么情况？”

何清影的脸，此时已经黑得和河里的水一样了。眼看着已经基本控制了局势，本以为撑过这一两天就会没事情了，没想到，关键时刻，张亮竟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怎能让人不生气？！“何总，这件事情，肯定有人从中捣乱，等我事后查清楚了再向你细细说明，”张亮深知此时的关键，他擦了擦额头上密密的汗珠，小声而急促地说道：“何总，处理事情要紧！”

“哼！”

何清影冷哼了一声，绕过张亮，也是走到了人群中间。“各位观众，下面就是津门铝业的排污管道。大家可以看到，里面的水，已经随着排放的水，慢慢变黑了。足以证明，企业排放出来的水，到底污染到了什么程度……”一个面目清秀的电视主持人，对着镜头，朗朗说道。而她身边，一众媒体人也纷纷在干着同样的事情。“程哥。”

李新一脸焦急地看着程立伟，已经是急得团团转了。“别慌。”

和众人不同，程立伟没有再往人群中去，而是慢慢地走到了一边，默默地点上了一根烟，一边抽着，一边看着里面形形色色的人。“大家好！我是何氏集团的总裁何清影……”人群中，何清影面色沉稳，对着镜头，从容地讲述着事情的前因后果，努力让大家相信，这件事情的发生，只是一个意外而已。而真相，他们还在调查之中。“想得太简单了。”

程立伟摇了摇头，目光绕过了她，直接看向了别处。很显然，这种事情的发生，如果联系白天发生的事情的话，可以看得出来，背后，肯定有着其他的势力在操作。也就是说，无论他们准备得如何充分，都会被对方暗中坑到。现在，何清影试图靠着自己的能力，去换取大家的信任，让大家相信和眼前看到的完全不同的所谓真相。此中难度，可想而知。“程哥，怎么办啊？你倒是说说看啊。”

李新眼看着人群中，何清影、张亮他们的加入丝毫没有争取到什么主动，更加着急。“急什么？看看再说。”

程立伟在旁边的一个树墩上坐下，仔细地打量着现场的每一个人，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飞快停留、离开、再停留、再离开。忽然，旁边的角落里，一个贼眉鼠目、暗中偷偷打电话说着什么的人映入了他的眼帘。“就是他了！”

程立伟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烟往旁边一弹，起身来到了那个人的面前：“兄弟，那边儿那么热闹，你不去看一下吗？”

他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了一层冰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