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蓉自从前几日被吓惨后,就一直不敢再接近骆菱的院子,连灵堂都没有去过,就生怕一不小心又招到鬼。看着棺材被抬走时,心里别提多畅快了。事情一多起来,好多人都忘了棺材是个空的,还真的就当骆菱死了,就连骆父也不例外。这都跟燕逢在背后默默助力脱不了干系。都说人死了,却一直没有找到尸体,梁贵妃开始的时候心里也不安,悄悄地派人出去仔细地找了几遍依旧无果,就放弃了。光顾着高兴了,就没往骆菱还有可能活着的方向去想。燕逢今日的行动和骆菱是分开的,他一大早就到了骆府,按照正常的流程在走。丧事的前半段一切都很顺利,和燕逢预想中一样,基本没出什么岔子。起棺出了骆府,就没想象中那么安宁了,一眼望去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全部围在了道路两边,水泄不通。骆父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一时之间慌了神,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送丧的仪队也愣了神,连笛子号子都忘了吹。虽说骆家是名门世家,但这种场面还是很少见。只有燕逢淡定自若。为了让这场丧事能正常举行,燕逢走到骆父身边说道:“骆老不必慌乱,都是些看热闹的,不用管他们,重要的是让菱儿能安心上路。”
骆父听完燕逢的话后,像吃了定心丸一般,焦虑一扫而空。重新整顿了一番后,送丧仪队也恢复如常。虽然出了个小插曲,但不影响计划的正常进行。元氏作为母亲,本该露面送行的,但她身怀六甲,不出现也没有人多想。快出城门的时候,突然一个身披麻布的男子从人群中窜出来,挡住了去路。“菱儿啊,你我都还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呢,怎么就这么走了。”
男子跪在路中间,一把鼻子一把眼泪地哭起来。人群中开始有老百姓议论纷纷,虽然声音不大,但随之讨论的人越来越多,场面就变得有些失控了。燕逢的计划里是没有这一出的,尽管心里有疑惑,面上依旧神色不改,小声对身侧的荀邈交代了几句后,抱着看戏的心态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的人。他倒想知道,是何人如此大胆,明知这是涉及到皇家的事,还有人敢跑出来阻拦。“你是何人?可知挡的什么道?”
骆父好歹也是一家之主,这个时候最应该站出来说话的就是他。男子抬起头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说话的人,便迅速地确定他就是骆父,直接爬过去抱住骆父的脚,边嚎边说:“骆老,你就让我送菱儿最后一程吧。”
骆父听得一头雾水,周围又有无数道目光投到他身上,只感觉到脸火辣辣地疼。甩了甩衣袖,试图将男子甩开,但男子放佛粘了胶一般,纹丝不动。“我不认识你,你休要在这胡说八道。”
骆父有些急了。“我知道私底下和菱儿互通是我不对,我也理解你希望女儿嫁个好人家的心,但她人都没了,就不要再计较过往那些事了。”
男子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这位男子是谁?不会就是传说中给太子戴绿帽子那位?”
“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被抹脖子。”
……老百姓议论渐渐高涨起来,一声压过一声。燕逢的手也握得更近了,脸上皆是黑线,似乎下一秒就能爆发,倒不是信了这男子的话,而是想撕烂这男子的嘴。但是碍于情况不明,他不能轻举妄动,万一打草惊蛇可就不好了。骆父已经是慌了神,他也从未听骆菱说过对哪位男子有意,也从未见她与哪位男子亲近,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他毫无头绪。“你究竟是谁?这般闹事有何目的?”
骆父强装镇定地问道,还特意提高了音量,表示自己和地上的男子互不相识。男子眸光一沉,带着浓厚的鼻音说道:“骆老不必急着和我撇清关系,也不用装作不认识我,我只是单纯地想来送送菱儿,别无他意。”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随着一阵高昂尖细的声音传来,四周瞬间恢复了安静,自动让出了一条道来。好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皇上真容,没想到在一次丧事上居然能看见,可以说是三生有幸了。大家都在挣着抢着踮起脚尖凑出头去看,要不是有官兵在场,场面肯定早已不受控制。皇上和皇后都还没开口呢,梁贵妃就积极地凑上去问道:“你是何人?在这作甚?”
男子这才松开骆父的腿,爬到皇上皇后面前,张口就求饶:“请皇上赎罪。”
皇上刚到,也不知道在此之前发生了何事,男子刚一上来就请求赎罪,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你何罪之有?”
“草民不该在菱儿与太子定下婚约后还与她私会,更不该在她出殡之时出现。”
男子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出语气是懊悔的。皇上目光瞬间变得犀利起来,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强大威压不禁让人惧怕。骆菱站在城门上注视着下方的一切,眼神渐渐冷了下来,那些人还真是一点退路都不给她留,想方设法地,不就是希望皇上当众取消婚约吗?她可不会这么轻易如了敌人的愿。碍于皇上在场,老百姓们都只敢默默地看戏,大气不敢出一声,气氛也变得有些怪异。“退婚。”
不知道人群中的谁大声说了一句,所有人都跟着起了哄。“退婚,退婚,退婚……”婚约是皇上定下的,虽说现在骆菱已经不在人世,但只要皇上不开口,她就一直是准太子妃的身份。皇上早前已有退婚的想法,只是一直找不着合适的机会,此刻看来,应该是时候了。就连皇后也皱起了眉头。“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
梁贵妃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添油加醋的机会。燕逢一直沉默不语,站在送丧的队伍里,仔细地打量现场每一个人的神情,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要如何解决眼前这个棘手的问题。人总是有从众心里,一个这样说,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跟风,呼吁退婚的声音淹没了整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