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王接到乾帝圣旨后,待传旨太监回去,张副将问道:“王,如今该如何?”
东平王吐槽:“范文程守的滴水不漏,一心只想着雪季来临,如今局面,能击败就不错了,谈何活捉?”
张副将:“不管怎样的挑衅谩骂,赤军一直不为所动,王又不让强攻,再拖下去,又要去催粮了。”
听到催粮两字,东平王眼前一亮:“这样,此时正是秋收之时,你派数千人马,去四周征收秋粮,离军营越远越好。”
“遵命,”张副将领命而去。 关军四处征粮的消息传到范文程处,努比利兴奋道:“军师,看来关军撑不住了,可要主动出击?”
范文程闭着眼睛沿着帐篷转了两圈,最后慢悠悠道:“大将军且慢,吾记得一个半月前关军才收到一批粮草,据探子回报,不下五十万石,至少能满足其三个月所需,加上原本存粮,吾估算,再撑四个月绰绰有余,谈何缺粮,如今急急征粮,必是故意暴露弱点,引诱我军出击,若真是缺粮,以东平王个性,也不会只派数千人马了,大将军请稍待。”
又看了京城传来的消息:“能堪破吾之布局,及时放下身段,乾朝这位皇后,手腕也不简单。”
努比利说道:“能得军师称赞,乾朝竟有此女中豪杰?”
范文程大笑道:“自古阴盛而阳衰,乃是亡国之兆,乾朝女子愈是出色,吾愈是欣慰;一局已毕,吾早已再起一局,端看这帝后如何应变。”
太子想到长平,甚为遗憾:“可惜可惜。”
范文程劝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太子应以国事为重,切莫沉迷女色,只需自身如日月般明耀,何愁众星不来拱月?”
太子躬身受教,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范文程负手而立,陷入沉思中。 选秀名单的筛选进行的很快,因为这只是第一轮,接下去便须去宫里进行第二轮第三轮才貌品德的挑选了,公主郡主若有中意者,一般会在此时提前与魏后沟通,因此,这一轮,是光明正大可以作弊的。 一早,雪雁便在大明宫外的角门等候,黛玉发现暖香坞神奇之后,往长平这送水便是雪雁每日的功课,有时会是紫鹃,贾母那,一般是元春送去,感尤氏时刻挂念提点自己,因此,尤氏处,是黛玉亲送。 新燕接过水桶后,轻轻对雪雁说了几句,雪雁便催马车速回,不久宝钗来访,黛玉便问宝钗:“宝姐姐缘何去那宫里,哥哥对宫里向来是敬谢不敏的。”
宝钗并不奇怪黛玉得知,只是叹气:“祖上积德,方才得了紫薇舍人称号,但此后家道中落,即便姻亲,也多以商女看待,蒙你不弃,方才姐妹相称,此路是先父临终安排,终要去走一遭的。”
惜春心直口快:“这几日宝姐姐都消瘦不少,可见非你所愿,必是你兄长瞒着你去悄悄报名了,这事儿,哥哥知晓,必会判鞭笞六下,保管皮开肉绽,下次不敢再犯,宝姐姐是荣府姻亲,自也与宁府有缘,只消宝姐姐点头,林姐姐便可一声令下,今晚就可让你兄长消停。”
宝钗近几日一直打听宁府行事,宁府对于女眷一事,确实尤为上心,只是如今黛玉的一声令下,何止她的侍卫,怕是半个京城都能沸沸扬扬,薛家可真要毁于一旦了,连连阻止。 探春说道:“宝姐姐若真不愿,吾等如今也在长平公主这里照面了,总有些人情,即便不发还,至少也能挂入公主名下,方是平平安安。”
元春轻敲了一下探春脑门:“入公主名下,以后表妹与我们如何处之?再以姐妹相称,便是对公主大大不敬了。”
这也正是宝钗苦恼的原因,能得公主赏脸,是因她与黛玉姐妹相称,但录了公主伴读,又是舍本逐末了。 等到中午,薛姨妈也从夏守忠派来的小太监处得了消息,给了不菲的赏钱后,薛姨妈开怀之余,有心显摆,正好此时乃是螃蟹最肥美时,便邀请了荣国府一众女眷,只是荣府姑娘如今俱已入了宁府,遂又遣了丫鬟来请,宝钗于是又请了黛玉与惜春,先行告退去张罗了;张丽见主食是螃蟹后,便即吩咐厨房准备一番,黛玉也额外叮嘱了张丽,几位姑娘更衣后,张丽早准备了轿子,另多了两位侍卫提了数个食盒。 此回贾母可不敢带上宝玉了,张丽与贾政不同,那是真往死里打的,说打二十大板,那是一板都不能少,力道轻了还要重打,宝玉扭了一下打歪了也要重打;据说宁府的鞭子还要厉害,平日里都是浸泡在盐水中,只是听着,就怪渗人了,落在身上,想都不敢想。 薛姨妈见除邢夫人称病外,诸女都来了,大为高兴,可劲招呼,又另起了一桌,让抱琴司棋紫鹃等丫鬟入座,净手后,亲自帮贾母掰好,元春也帮王夫人掰了个,见元春要来伺候,贾母便道:“我有鸳鸯看着,元儿可自顾。”
因是薛姨妈做东,宝钗得以临近黛玉而座,她亲眼目睹,张丽轻轻对着黛玉耳语,黛玉微微点头后,张丽便趁众人不注意,拿衣袖遮挡,自食盒中取出个“螃蟹”给黛玉更换了,随后拿出琉璃瓶装着的饮子,帮黛玉满上后,又叫了侍卫一一帮众人倒满,黛玉遂唤了雪雁过来,丫鬟那也送去了一瓶。 贾母轻尝一口:“可是荔枝露?这可珍惜的很。”
张丽点头道:“除大姑娘外,姑娘们皆年幼,还不得饮酒,荔枝性温热,正好搭配螃蟹以替代黄酒。”
黛玉也向薛姨妈微微欠身:“自带饮食,非是对主家不敬,姐妹们饮食,族长有严格规定。”
薛姨妈笑道:“贵府管家早遣人通知我了,府上规矩严格,林姑娘莫要客气。”
贾母打岔道:“这一瓶儿,可得不少荔枝吧?”
张丽接过话配合:“荔枝在南国寻常的很,到处都是,只是不易保存,寻常三日左右,便得丢弃了。”
贾母忽然眯着眼睛说道:“可不是嘛,老婆子都知晓樊川居士那一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呢,那可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可惜即便送到,那也是变了味的。”
张丽以为贾母是讽刺荔枝乃是变味的,微微一笑:“宁府的速度,远快于三日。”
遂以眼神请示黛玉,今日是薛姨妈的宴席,荔枝露已有些不敬,黛玉并不想喧宾夺主,轻轻摇头,张丽便躬身后站黛玉身后了。 贾母悄悄与薛姨妈说了几句后,薛姨妈说道:“正好趁此时机,吾等便于秋季一尝贵妃夏日喜好之物吧,林姑娘可不必顾忌什么呢。”
黛玉再三推脱,薛姨妈再三相请,于是最终黛玉轻轻点头,张丽便吩咐下属速去宁府,两刻钟后便背了一筐荔枝,枝叶新鲜,带着刚采摘特有的香甜味。 贾母心中的疑惑得到证实,毋怪宁府珍贵之物层出不穷,东南西北皆有,张丽这些侍卫们果真带有贾玴的“神通”,也难怪贾玴如此放心了,荔枝可日行三千里,人必也可以,哪天宁府有危险,说不得“嗖”一下,人就在千里之外了。 将黄酒一口饮尽后说道:“今日是老婆子孟浪了,该自罚。”
众人连连说不敢。 张丽拿出工具帮黛玉的“螃蟹”轻轻肢解后,将肉与壳彻底分离,让众人大大惊奇,黛玉见张丽又想站于自己身后,便吩咐道:“不可独美,今日罚你为众人敲打无肠公子,先从老祖宗那开始。”
黛玉知晓,张丽能可领兵,自有傲气,一般只愿服侍自己与惜春,若无自己特意吩咐,张丽必会先为惜春敲打,毕竟那是贾玴之妹,贾玴也是疼爱有加,就是长平来了,那也是小姑子,可受得全礼,然后黛玉想了想,似乎也是自己的?嗯,不能往下想了,再想,得罚自己抄女戒了。 贾母也是首次见得这样的吃法,啧啧称奇:“论精致,宁府真无出其右了。”
遂破例多吃了一只。 贾母带头,一时间觥筹交错,丫鬟们也难得聚一起玩,薛姨妈撤去宴席后,邀众女去内厅,黛玉见雪雁紫鹃难得尽情尽兴,吩咐可多玩会,只是悄悄对迎春与探春说道:“迎春姐姐探春妹妹,我让张姐姐多准备了两个食盒,便请遣人送去夫人姨娘那吧”,又将张丽拉过来再叮嘱:“哥哥临去时,未曾考虑姐妹们情况,平日里送往荣府的份额,未必能到姨娘那,我已吩咐张姐姐,对姐妹们敞开份额,姐妹们日常所需,尽可吩咐她,她虽不苟言笑,也是如叶姐姐般体贴,莫有生疏之感,便是环哥儿所需笔墨纸砚名家字帖,府上也是不缺的,哥哥书房内藏书,若有用者,我亦自会取来。”
张丽配合着点头应下,她军旅出生,内宅事务确实不如叶依如沐春风,面面俱到。 迎春与探春连忙道谢,迎春让司棋代自己送去,探春记挂亲母与胞弟,亲自提着食盒去了。 贾母早有留意黛玉带着的食盒,见探春与司棋各自提去,虽听不到说话内容,但也能猜得五六分,未曾想到黛玉心细至此,特意选在薛姨妈撤席之后,想必将薛姨妈可能会遣丫鬟送去都考虑到了,只这份宽容与细致,即便没有贾玴,即便贾玴平平无奇,也能续宁府五十年族运,另两个由侍卫提回去的食盒,说不得也有说法,自己,竟然有些猜不准了。 内厅中,因薛姨妈特许,丫鬟都在屋外玩耍,宝钗亲自奉茶,又特意端了些桂花糕,众女围了一圈,薛姨妈说道宝钗入选,眉开眼笑,但黛玉总觉哪里不妥,看边上元春神色,也是锁着眉毛,想必与自己一般,等到薛姨妈说到薛蟠每日儿都去那水镜台听戏时,黛玉与元春眼神相交,同时掩口,显然两人想到一处了,只是这关系薛家私事,看元春颜色,想敞开了讲,黛玉想了想,便准备带着惜春告退,只是被元春悄悄拉住了,元春轻轻摇头,若需解决问题,如何能缺黛玉?黛玉便指了指惜春,意思是可年幼着呢,元春也只无奈应下。 黛玉遂起身带着惜春告退,不久迎春也跟着来了:“里边太过沉闷,还不如打坐呢。”
梨香院里,元春亲去锁门后,又吩咐侍卫看管好院子,说道:“姨妈可还记得绝户计?”
一句话就将薛姨妈吓的不轻。 贾母惊疑:“王子腾不是去了九边了吗?”
元春:“舅舅虽则谋算多年,但元儿长久观视,族长对舅舅从不曾正眼瞧之,怎会是主谋,舅舅背后必定还有人,这个人隐在暗处,觊觎贾家与薛家久矣,表妹若去宫里,正是羊入虎口。”
薛姨妈兀自不放弃:“万一宝钗能在宫里博个前程呢?”
元春有些无奈:“表妹若进了宫,便是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何况婚姻?万一表弟此时被人算计,可真正是绝户计了。”
薛姨妈这才感到害怕,宝钗很快也想明白道理,叹道:“寻寻觅觅,还是寻到胡同里了。”
便在此时,侍卫进来说道:“大姑娘,有小厮哭喊,他家少爷在水镜台冲撞了忠顺王,被王爷扣下了。”
薛姨妈旋即又晕倒在地。 原来薛蟠自觉在顺天府被礼遇后,便觉得京城也不过如此,行事渐渐飞扬跋扈,哪里晓得京城的特殊性,别个地方的官差那是可以横着走,唯独京城的顺天府,那是顺着来的,皇子亲王,四王八公,首辅尚书,哪个可以得罪?于是养成了察言观色、与人为善的习惯,但你若是一旦入了狱,立马便化身为凶神恶煞,一句索命无常,那是看轻他们了,正是这明暗两面,让薛蟠产生京城不过如此的错觉。 今日一早,薛蟠就如往常选了个好位置,叫了壶酒,特意点了出“贵妃醉酒”,那伶人男生女相,身段优美,甚合薛蟠口味,一曲唱罢,又点一场,小厮帮酒满上,薛蟠一口下肚,这酒甘醇辛辣,乃生平所见,称赞道:“好酒,好酒,竟不知这店家前几日藏了私。”
遂又点了一壶,自斟自饮,不觉已有七分醉意,及至饷午时分,薛蟠摇摇晃晃起身,行至一处厢房时,忽觉身后似乎被人推了一把,一个踉跄,他正待回头喝骂,哪知厢房门被撞开后,里边熏香环绕,两位穿着华丽锦袍之人正在对饮,薛蟠眼睛一睁,两人左右陪酒的,可不正是他中意的伶人嘛?难怪没有第三场了,其中一中年男子,一手把玩着扳指,一手搂着伶人,似笑非笑瞧着自己,薛蟠仗着酒意怒问:“哪里来的腌老子,敢扰小爷兴致?”
中年男子自然是忠顺王,他显然未料到这薛蟠如此耿直,如此上道,如此配合,这已经不是缺心眼了,这完全是没心眼,愣了数息才学着贾玴口吻,对另一人说道:“水兄,冲撞亲王,该当如何?”
北静王笑眯眯说道:“当斩首示众,并抄家。”
忠顺王轻轻拍手,顿时一帮人将薛蟠拿下,不由分说便是一顿拳脚招呼,将薛蟠打成猪脸,话都说不利索了,薛蟠酒意瞬间清醒几分,“王爷,抄家,死罪”,脑海里只留下这六个字,薛蟠吓的冷汗直流,酒意化为尿意,只是全身都被人制住,连求饶都是奢望。 忠顺王捂着鼻子,指着小厮说道:“你,回去报信,就说薛蟠的命,本王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