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了个懒腰,他跳下了床塌,竟是精力充沛,毫无疲惫之感。想起一个月前王仲寿教过自己的流云决,便想对着心法演练一番,出了房间,一路走到梅树林,不知为何,他总喜欢在这里舞刀弄枪。流云决是剑法,他便折了一条笔直修长的树枝拿在手里,另一手打开流云决心法,比对着一招一招的领会起来。一个上午过去了,常故人本就悟性超常,此时已将一截树枝耍的龙飞凤舞,无比纯熟。收起树枝,常故人暗自赞叹,流云决果然是招式飘逸,又不失实战性,要卖相有卖相,要威力有威力。在地人界,的确算得上中上等的功法了。再见到方三向一定向他大大卖弄一番。一想到方三向,心又隐隐的揪了起来,他走时才入冬,此时已快春天了,二哥回了天龙界,不知有没有他的消息。常故人恨自己使不上力,这种感觉真的很无助又无奈,他需要一个可以用力的支点,那支点就是现在努力着的一切,虽然这支点离方三向遥不可及,但他仍要坚持。一时间思绪万千,他想见到方三向,那种想念,像蚂蚁一样啃食他的五脏六腑,又痛又痒。若他看到自己的已恢复了的脸,会笑的吧。他想念二人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想回到那一年永远不长大,这些绵长又短暂的岁月给两人的除了伤还是伤。陷入回忆中的常故人忽然感觉到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猛的回过头去,果然,一双死死的眼睛——师离的眼睛。“你,想通了。”
有些没回过神的常故人稍稍缓了缓问道。“是。”
师离的眼中看不出喜忧,没一丝波澜,少了之前的戾气也看不到期盼。常故人觉得自己这句话问的多余,若她没想通,放不下,又怎会出得来。“想做点什么?”
常故人问。“这是哪里?”
师离并未答他。“这是玉箫,一个幻境,你可以在这里好好休养,需要什么,尽管说。”
常故人道。“我这样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师离一脸淡漠。“活着有很多事可以做,放下不等于不爱,只是更宽容最无我。”
常故人道。“他有难?”
师离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光。“你便是他的难,他走遍了地人界,也去过鬼王界。”
常故人当先向宅子前的石桌走去。“我放下了,怎么才能让他放下?”
师离跟了过去。“这个我们得好好想想,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在乎再多想几日。”
常故人坐下,示意师离也坐下。“有酒么?”
师离看向几间屋子。“冬歌酿没有,别的酒可以么?”
常故人掏出玉瓶放在桌上,起身去了厨房。“我这样的人,还挑什么?”
这话像是对常故人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她拿起了玉瓶对着嘴巴灌去。“你还恨方三向么?”
常故人拿出两个杯子,摆在桌上,从师离手中拿过玉瓶,倒满。“不恨,早就不恨,若不是他,我可能已经铸成大错,有什么比手刃自己的爱人更残忍。我只是气他骗我,以为自己都想通了,却仍未挣脱枷锁,但此刻看来,是我没有悟透。”
师离拿起杯子一饮而尽,不得不承认,她仰头灌酒的样子,有一种魅力,这魅力和相貌无关。“我现在是钟天殿的一名弟子,每日要出去修课,你有什么事,可以下午找我,我应该都在,酒留给你,楼上最里那间屋子你可以去住,还有什么话么?”
常故人起身想走了,此刻她应该想自己独处。“我对你有什么利用价值么?你这么帮我。”
师离不看他,只盯着桌子。“骆红尘是我的朋友。”
说完,常故人干了自己杯中的酒,回了房间。常故人陷入了犹豫,他想促成二人,但他没资格决定骆氏家族命脉,可让他眼睁睁看着二人天各一方,一个像活死人,一个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他着实不忍。若方三向在,一定有最好的决定和办法,而他常故人,只会犹豫,恐惑。骆红尘还在失望与希望之间挣扎吧,他该去找骆红尘么?从头到尾他全不知情,到底是幸运还是残忍,若他知道了这一切,会不会恨上方三向。常故人甩了甩头,他要抛开这些思绪,专心修炼,三个深呼吸,凝神闭目,想让心渐渐平缓,整整一个下午又一个晚上,他始终被这思绪干扰,既然无法凝神,便好好的睡一觉,第二天就要进入修气班,无数的未知都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