皲裂粗糙的龟壳,随着刘日新指尖血滴落,鲜血浸透壳上的每一条纹路。 刘日新缓缓闭上了眼,嘴里神神叨叨的开始默念着不知什么玩意。 如果朱雄英在场,必定会感兴趣。 因为小老头的身上,此刻竟是透着一股参悟命数的玄妙之意。 更是惊异的是,随着刘日新默念的速度越来越快,这流转龟壳纹路上的鲜血,竟是被龟壳逐渐吸收。 ‘噗!’ 刘日新猛的蹙眉,嘴皮子一停,骤然睁开了眼。 一口老血直接喷在了龟壳上,龟壳更是以极快速度将血吸收殆尽。 而接着。 刘日新的双眼,鼻子,耳朵,七孔皆是流血,可他身躯没有丝毫动弹,一双眼睁得滚圆,死死盯着龟壳的表面。 这模样,就像是暴毙了。 只见先前被龟壳吸收的血,又是逐渐溢出,正在缓慢的勾勒出不知什么符号。 原本在床上幽怨的开裂小妾见到此幕,吓得一掀被子,也不管屁股疼还是不疼,直往外尖叫跑去。 她估摸是忘记了,自己没有穿兜。 ……………… 云南布政使司,开化府。 作为边城,整座城池与‘繁华’两个字可以说是完全不沾边,城内的各处建筑大多都是极其简单的矮屋,诸如酒楼、店铺之类的玩意基本没有。 倒也能理解,毕竟是边境小城,在这个烽火不息的年代,随时都可能被敌国攻下,建设的再好,指不定哪天就被敌国占了。 纵然没占,经历一次战火之后,也差不多毁的七七八八。 故而对于这种边境小城,基本都不会对城内的经济建设投入太多,都是浪费。 而且一般的百姓,也不会住在这边城之中,住在这里的大多都是受罪流放的后人和一些无力移居他地的土著。 此时,开化府的官邸,也算得上是开化府中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建筑了,一座四进出的宅院。 后院花园。 朱雄英站在一处混浊小池旁,看着眼前这几棵枯树败花,勉强算它是个花园。 “殿下,安南已经撤军了,三十万大军所需粮草都留了下来,三万降卒也已陆续安排入城,正在加紧修复城墙。”
“通往临安府的狭道,其内战象已被明火驱离,开化府偏僻陋小,殿下可动身前往临安府,臣已飞书当地官员准备好了接驾。”
沐英站在朱雄英身侧。 看着跟前这个大侄子的背影,沐英还是有着一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一日之内,从应天赶至开化,空手接攻城弩,一剑破万军,接着更是以独身入敌方三十万军营,降服敌军主帅。 任何一件事拿出来,都足以惊世骇人。 而这些,竟然都是一个人完成的,这个人还是大明王朝的监国太孙殿下。 也是第一次让沐英体验到。 仗,竟然还能这么打? 沐老侯爷心想,以后但凡大明有战事,只需大侄子出马。 岂不是无往而不胜,手到擒来? 得亏朱雄英没用读心术看他此刻的内心所想,不然非得把沐英当场给点天灯了。 老子是监国太孙,未来的皇帝陛下,再不济也是当世唯一无二的大法师,这等尊高无上的身份,怎么可能轻易出手。 你当老子是911?哪里有事奔哪里? “嗯。”
朱雄英微微点了点头。 临安府,他是不打算去的。 现在的云南和二十一世纪不同,二十一世纪的云南是风景名胜的旅游之地,而现在的云南,说好听点是不发达,说难听就是蛮荒之地。 大法师原本是打算完事就离开云南,安南稳住之后,云南周遭的土司,有沐英在翻不起什么浪。 可是双重任务中的第二个任务,解救花季少女。 这个少女,竟是就在云疆之地。 看来如解救孤儿、拯救少女这等功德任务,系统会根据自己的位置来安排。 “地图。”
朱雄英抬手,沐英则是连忙双手呈上一册地图 云疆全境及其周边土司,安南、真腊、占城等小国,以及各处主要关隘把守之处,都标注在这地图之中,可以说是极其清晰。 这图,是沐英多年来亲手所绘。 在沐英看来,太孙殿下这是想视察下云南的兵力布防,自然是掏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工夫。 朱雄英扫了眼地图,将其拓印入脑海之中。 随后闭上了眼,与他任务中那枚正在闪烁的星点重合。 这也是因为大法师的神游天地修炼不到家,现在的神游天地只是入门境界,若是神游天地修炼到了精通境界,那神识便是足以覆盖整个云南周遭全境,根本就不需要地图来对应。 只需要一个念头,便能够锁定目标所在位置。 如果再加上大挪移术达到小成境界,那就简直是完美,神游天地锁定,一个大挪移术直接出现在目标跟前。 可惜,现在不论是大挪移术还是神游天地,都差点火候。 几息之后,朱雄英睁开了眼。 “勐养。”
两字出口。 旁侧的沐英眉头皱起。 自从麓川王国被灭之后,思纶法便是把主政之地迁往了勐养。 “殿下,麓川宣慰使思纶法此次借象安南,断开化府退路,已犯下大罪,臣已令犬子沐昂率军入境麓川,思纶法但有异心,伐之。”
朱雄英没有在意沐英说的这些,云南的小事他没有兴趣关心,沐英自会处理。 “有没有人熟悉云南全境地图的?”
“靠得住的那种。”
犯过一次的错,朱雄英不会再犯第二次。 开化府乃是在云南右下角,接壤安南边境。 而麓川的辖地则是在云南的左上角,从开化府去麓川就意味着得横跨整个云南。 这直线距离少说上千里,更别说云南这地方地形复杂,一会是高山雪原,一会又是峡谷深林,荒无人境之地甚多。 若是迷路了,怕是连个问路的人都寻不到。 沐英自信一笑。 “殿下这可就问对了人了,臣镇守云南十数载,这云南每一处要塞都牢牢刻印在臣之脑海,整个云南绝无有人在地形上能够胜过臣下。”
朱雄英瞥了眼沐英,这个五十有三,但因为常年征战沙场,身上并无寻常老人那般垂暮之气的老壮汉子。 点了点头。 这也很符合逻辑。 其一,沐英身为大明安置在云南的镇守者,自然要熟悉云南境内的每一座府州城关,不然他就是失职。 其二,沐英八岁就被老朱收为义子,十二岁就跟着老朱南征北讨,军旅生涯足足四十年,这等沙场老帅,对地形的敏感力,不说当世第一,列入当世前十也绝不为过。 “既如此,那就有劳沐叔了,陪孤走一趟麓川。”
一句‘沐叔’,把沐英听的心神一动,不禁多了几分岁月时光之感慨。 他想起早年自己入京之时去东宫谒见太子殿下,那时仅有五六岁大的朱雄英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沐叔。 往日场景,熟悉的声音犹在耳边。 “殿下,我们何时出发?臣这就去安排好。”
原本历史之中,麓川国被平之后,朝廷设下宣慰使司,其辖区和原本的麓川王国区别并不大,只是在麓川之主思纶法死后,旗下部落纷纷自立,随后才设置了如木邦、孟养等等宣慰使司。 在原有历史轨迹上,思纶法之死也就是今年要发生的事,不过现在暂时还没发生。 简单解释,云南周遭的土司,在思纶法没有死之前,除却少数几个偏远的土司之外,基本都还是受思纶法影响掌控。 在沐英看来,要去麓川勐养,必须要有一定准备。 虽然麓川在明面上是大明疆土,但实则内部自成一道体系,若是贸然进入麓川之境,思纶法必然要起心思,毕竟前有借象安南之事。 以往沐英前往勐养巡察,少说都得带着两三万精兵随行。 尽管以太孙殿下之神威,可能这个准备起不到什么用处,但作为臣下,领导用不用是一回事,自己干不干又是另一回事。 “现在。”
朱雄英嘴角微扬,气机牵引沐英。 还不等沐英从‘现在’这两个字的意思中反应过来。 ‘咻’。 二人身形在原地消失不见。 而远处正跑来的沐春,手中捏着一份三弟沐昂传来的军报,站在方才朱雄英和沐英所在位置,一脸呆愕。 “难道我眼花了?”
他明明是看到了沐英和朱雄英在此,这才跑来。 ………………… 玉龙雪山。 约莫半刻钟前,日常雪崩了一次。 一块大雪石之上,朱雄英平静的站着,风雪掠起他的锦衣羽袍。 大法师先是环顾了一圈四周,茫茫雪原,狂风如狼嚎不息。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前方一丈之地,全身都被埋在雪里,只有一颗脑袋在外面的沐英。 “这就是你说的认路?”
根据地图来看,玉龙雪山是在云南顶上部,与勐养的方向有很大偏差。 听着朱雄英的声音,沐英脸色尴尬。 他确实是熟悉云南各地,可以称之为活地图。 当年在刚得到镇守云南的圣旨之时,他甚至特地花了几个月时间背地图,硬生生把云南全境都刻印在了自己脑海中。 但前提是按照人的思维和方式去行进,而不是这样一瞬上百里。 朱雄英抬手一点,几缕火焰环绕沐英周身,将其厚雪融化,沐英这才脱身从雪坑中爬了出来,对于大侄子的这般手段,沐英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殿下,玉龙雪山距离勐养虽有一段距离,但都在云南北部,以殿下之速度,半刻钟便是能到了。”
“相信臣下,这次的方向绝对不会有错。”
沐英拍了拍身上的雪渣,自信说道。 对于大法师的大挪移术,沐英从一开始的震惊,经历十多次挪移之后,现在已经慢慢能够接受适应了。 “嗯。”
这一次挪移,朱雄英其实也是有收获的。 他发现自己的大挪移术,终于达到精通了! 比如刚才瞬移至玉龙雪山的这一次,他直接瞬移了一百三十里。 ‘契机’。 原来大挪移术的突破契机,是要带人一同挪移。 “走吧。”
朱雄英根据沐英所指方向,气机牵引沐英,大挪移术再次开启,二人身形在这玉龙雪山消失。 ………………… 勐养,麓川王宫。 整个王宫占地面积极大,建筑极具当地特色,再加上云疆一带都信奉佛教,故而这些建筑都参入了佛教元素,建筑顶端都是高尖形状,看起来很像后世的泰国大皇宫, 实则云疆一带的土司,大多都是后世所称的傣族部落所建。 因大明兴盛,文化传播悠远,所以麓川王宫的诸多殿宇名字,不少都效仿于大明。 此时,王宫之内的养心殿。 现年五十二岁的麓川之主思纶法,长得肥头大耳,满脸的络腮胡子,眉心更是长着一颗长毛黑痣,身上穿着满是金器装饰的王服,身边有七八个身着傣族服饰,身材妖娆的女子伺候着。 左边一葡萄,右边一杯奶。 这模样做派颇有后世影视剧中的董相国之风。 虽说麓川王国在名义上已经覆灭,只有大明册封的麓川宣慰使司,但实际在麓川境内,思纶法依旧是以麓川王的身份行事。 这件事大明朝廷也知道,但只要思纶法不要太过分,并不会多加干预。 毕竟对于应天而言,这地方实在是太偏太远了,只要思纶法不闹事,一些小事懒得计较。 “大王,已经准备好了,很快便要日升了。”
内侍进入养心殿,躬身慢步走到思纶法身侧,恭恭敬敬的说道。 在云疆这一片的土司之中,在这些信奉佛教的土著之中,有着一个不成文的习俗,那便是最美妙的事物,都应斋戒半月,在日升之时享用。 “哦?”
思纶法霎时眼睛一亮。 他最近就得到了这样一件值得自己斋戒半月的稀世珍宝。 为了这件稀世珍宝,他甚至不惜冒着和大明重新开战的风险。 想要在云疆这一带的土司之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办一些事情,比如悄悄摸摸的用战象封锁开化府的退路,只有思纶法能办到。 故而在半月之前,安南胡朝胡一元的使者便是到了勐养。 除了献上大量的金银珠宝之外,还送上了一件让思纶法无法拒绝的礼物。 那是一个女子,如花儿一般的氛围,如鲜奶一般的脸庞,如美酒般令人沉醉,又如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当思纶法看到胡朝使者呈上的金银,并没心动,看到珠宝,亦是没有多看一眼。 毕竟就凭这些玩意让他背上与大明开战的风险,他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知道这买卖不划算。 可当思纶法看到这个女子之时,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当场便应了下来。 思纶法迫不及待,大手一挥,将身边这些个莺莺燕燕轰散。 在他看来,与这个稀世珍宝相比,身边的这些女人简直就是俗不可耐。 约莫五百年前,云疆之地有南诏一国。 南诏贵族的起名极其富有特色,可谓是古来一绝。 儿女的姓,是父亲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如南诏国开国之君蒙舍龙,其后各君为龙独逻、逻盛、盛逻皮、皮逻阁、阁逻凤、凤迦异…… 而思纶法此次得到的这件稀世珍宝,便是已经覆亡五百年的南诏王族后代,其父亲名为鹤南赵。 故而,其姓为: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