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道理……”江千越稍作品味,也心情就释然了,“与佛家慈眉菩萨、怒目金刚相似,可谓是殊途同归。”
“公子能透彻此中道理,可谓是颇具慧根。”
风谷子轻轻一笑,“此人该如何处置,公子可有打算?”
此言一出,因失血过多的小桃,用怪异的眼神盯着江千越。反观江千越,神情有些恍惚。缓缓地站了起来,看向风谷子:“你希望我如何做?”
风谷子放下酒壶,认真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此人留不得!”
江千越没有回答,而是站在桥头,沉默了很久,随后一摆手:“让她走。”
“公子,此事万不可手软,否则……”风谷子刚要说下去,江千越猛然回头,用锐利眼神盯着对方:“你我之间,谁是主,谁是雇?”
“是贫道僭越了。”
风谷子凛然一怔,随后拎起袋子往桥栏一斜,只听到一阵水花撞击声。“你!算了!”
江千越来不及阻拦,没好气地说,“风谷子,江某花钱雇你,可不是让你反客为主,你要摆正自身的位置!”
“贫道明白!”
江千越从心里就很不爽风谷子,因为他觉得此人的出现太过巧合。西江月酒楼分别后,原本以为彼此再也不会有交集。然而风谷子所赠的折扇,再次将两人拉到了一处。江千越一开始只以为是普通折扇,结果却发现扇面上写这一首诗。诗的内容大意,佐证了他一直以来的心中猜想,就是有人要对自己暗下毒手。其实从他魂穿而来后,就觉得纵欲而死的理由太过荒诞。一个人是不是纵欲过度,除了看病大夫之外,就只有自己最有发言权。毕竟身体是自己,各种器官机能如何,本身就有直接地感触。而他这幅躯体,虽然看起来虚得不行,但绝不是致死的主要原因。后来到了古生堂学医,古原明虽是三缄其口,但他在接触医学的过程,就更加开始质疑致死原因。当风谷子说他被人毒害时,他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在私下接触风谷子后,又让他得知早在他大病之前,就有人暗中试图对他下手。不久前的一个深夜,有黑影擅自闯入江家,当时他并没有安睡。那一夜,证实了风谷子所言不虚,也间接让他发现,是老爹一直暗中在护着自己。自那时候起,江千越就与风谷子达成雇佣关系。江千越除了给予足够的钱财外,额外还要提供足量的美酒,尤其是江家酒坊新出的星瑶酒。风谷子唯一要做的,就是暗中保护他!对于何人要置他于死地,江千越心中早已有目标,否则也不会三番五次避开不见洛冰清。今夜参与汐湖诗会,且主动选择步履来回,除了让孙音离释怀之外,也是有引蛇出洞的用意。在小路上,孙音离发现的响动与黑影,其实并不是自己吓唬自己,而是一场刺杀与保护的暗中较量。桥上,两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静。最终,江千越突然发问:“风谷子,你究竟是什么人?”
“游方术士而已。”
“那如您这种术士,糊弄鬼也就罢了,还连带着糊弄人?”
风谷子掂了掂酒葫芦:“公子如今是本末倒置了,与其在此猜疑贫道来历,倒不如回府问一问自身来历。”
“你……”江千越刚要再说什么,风谷子已然拱手离去。而风谷子最后的话,却是让他心血翻腾起来。“也是,天快亮了。”
江千越望向东方,渐渐地有了鱼肚白。在转身离开时,江千越不由瞥一眼桥下流水,这才大步流星走下上阳桥。江宅,灯火仍在。大门外,来福斜靠着石柱打盹。一见自家少爷回来,急忙打了个机灵迎了上去:“少爷,您可回来了。”
“办妥了?”
江千越将灯笼递给来福,一边询问安排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少爷请放心。”
来福一边说着,一边在前面引路,“少爷您还是去见老夫人吧,她老人家可是一宿没睡。”
“嗯!”
江千越刚进入家门,就在客厅见到了张月茹。身为母亲,见儿子平安无恙,一脸倦容顿时消散无形。随后就在儿子面前埋怨江承,狠心不让家中仆人出城接应。“娘啊,老爹有他的道理,您就别埋怨他了。”
“你就知道维护你爹,他在书房等你呢!”
张月茹说完后,轻拍了一下江千越,“你与那孙家女儿……”“娘,我去书房,您早些休息!”
江千越吓得急忙闪身,一溜烟跑向后院。“这孩子……”书房里,蜡烛已经将近燃尽。江千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抬眼就看到江承闭目端坐桌前。“回来了。”
“嗯!”
“坐!”
江千越关上房门,安静地坐在一旁。父子二人,各自不语。沉寂少许,江承睁开双目:“他,是谁?”
江千越知道父亲所问之人是风谷子,于是反问:“您,是谁?”
“嗯?”
江承眉头一拧,看向江千越,“看来,你知道了一些事情。”
“不,我只知道有人要害我。”
江千越摇了摇头,“至于其他,我并不知晓,但我想,这不会是毫无根由。”
起初他以为,眼前这位父亲只是一个老迈体弱的商贾,不曾想竟是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因此他一度以为要害他的人,是父亲以前的仇家。然而风谷子临走说的那句话,却让他又开始有了新的疑虑。“我是你老爹!”
“啊这……”原本沉重严肃的氛围,被江承这句话瞬间打破,直接把江千越噎得不轻。“好了好了我不问了。”
瞅见父亲怒目金刚的样子,江千越顿时怂了,“那人叫风谷子,是我重金聘请的保镖!”
“保镖?”
“没错!”
江千越认真道,“此人武艺高强,轻易制服那名小桃,老爹您没拿下洛冰清?”
“你小子,知道的倒是不少。”
江千越浅浅一笑:“嘿嘿,老爹您一直暗中护着我,我又岂能不知?”
江承神情凝重,自言自语道:“此女虽年纪轻轻,身手却不在为父之下。”
“那就是没打赢了?”
江千越这话直来直去,丝毫不给江承颜面。一听这话,江承冷哼一声:“为父也没输,只是让此女遁逃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