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子不必多虑,此次郭某邀你前来,只是为了彼此熟络交心,并无其他意图。”
江千越苦笑一声:“额呵,江某并非是心有顾虑,而是惊讶这区区东阳县,竟然是如此复杂。”
“时局纷乱,也是由不得你我。”
郭台洺叹了口气,“早先就听闻江公子机智无双,侦破敌国细作白洁之诡计,郭某是一直敬佩的很,这才唐突贸然邀请,还望江公子莫要见怪。”
闻听此言,江千越眉头一动,随后笑道:“无妨,机缘巧合罢了,身为大梁子民,这也是江某的责任所在。”
两人商业互吹了很久,直到夜近二更时分,江千越这才离开登云楼。房间里,郭台洺自斟自饮,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突然,烛火微微一动。郭台洺双眼一抬,就看到屏风上突然隐现一道黑影。于是急忙站起,想着屏风深施一礼:“少主!”
“感觉如何?”
屏风背后,传来一人声音,但是却难辨性别。声音虽是轻缓随意,但却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似乎……并不知晓那件事。”
“或许真不知,或许故作不知……”屏风人影语气平淡道,“不管如何,他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就不得不防。”
“属下明白,此次主动邀请,也是为了防止他坏事。”
“关于那件事,确定就在此地?”
“回禀少主,确实就在东阳县,而且回形真教那边已经得到消息,那花彪似乎已经有了行动。”
“哦?”
黑影轻疑一声,“看来他们也没闲着,不过要提醒你一句,不止我们与回形真教关注这里,你需要多番留意。”
闻听此言,郭台洺眼神一凛:“少主的意思是?”
“危机往往来自于身边,你要切近!”
“属下明白!”
郭台洺似有所悟,随后又轻声问道,“少主,既然这江千越是个未定之数,何不直接除之,如此也可断绝后患。”
“他……我自有打算。”
“是!”
嗖!灯火突然熄灭,屏风后的人影消失而去。转眼一夜过去,等到天明时,江千越洗漱后,就前往东阳县衙。今日,他是作为幕僚的身份出场。在一通鼓鸣后,案情审理正式开始了。洪蛟一拍惊堂木:“堂下牛川,你可认识此人?”
牛川扭头看了一眼,随后恭敬道:“草民认识,他是郑记陶铺的郑谦,草民与此人私下颇有交情,曾在早年资助过此人。”
“嗯!”
洪蛟一指跪着的郑谦,“大胆郑谦,既然你与牛川私交甚好,又曾在困难之时相助与你,你不思感恩回报,为何要设计毒害牛封氏?还险些让本官误判,使得牛川背上杀人之罪?“本官给你申辩的机会,但你这瓦盆作何解释?这其中有砒霜残留毒物,你又作何解释?”
郑谦极力辩驳:“大人,这瓦盆是草民烧制不假,可是这盆内夹层有砒霜之毒,草民是真的不知道啊!”
“哦?那倒是有意思了,试问寻常之人如何会做此等事情。”
洪蛟冷笑一声,“即便有这个心思,这瓦盆孔洞如此细小,纵使巧手也难以施为,你倒是给本官解释一下!”
“这……”“还在狡辩?”
洪蛟一拍惊堂木,言辞怒然道,“而且根据药堂记录,你近日也买了定量砒霜药鼠患,可是搜查你家中各个角落却不见丝毫迹象,那么你来给本官解释一下!”
“……”“唐德,传杨小六、王寡妇!”
“是!”
一听这两个名字,郑谦顿时脸色煞白。很快,一名粗布短打少年,与一名妇人进入公堂。洪蛟一指瓦盆:“杨小六,本官问你,这瓦盆你可识得?”
“回禀大人,识得,正是郑师傅亲自烧制,是为牛家特制瓦盆,那日还是牛家娘子亲自来取的。”
听完这些,洪蛟又将目光看向王寡妇:“这杨小六口中的牛家娘子,是否就是牛川的发妻牛封氏?”
“回禀大人,正是死者牛封氏哟。”
王寡妇轻轻抚弄蛾眉,嗲声嗲气起来,“而且呀,他们二人私下里……”“王寡妇,你别乱说!”
不等王寡妇说下去,一旁郑谦突然怒喝起来。这一声怒吼,把王寡妇吓得不轻。与此同时,一旁跪着的牛川脸色铁青,面部肌肉微微抽搐。“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这厮喧哗,掌嘴二十!”
一声令下,唐德上前就是一通狂扇,最后打得嘴角溢血才罢休。“继续说!”
“是!”
王寡妇眼见此情此景,顿时也有了底气,更有了几分报复:“民妇要揭露这郑谦与牛封氏偷奸,不仅如此,民妇还私下听到,这二人要除了牛川!”
王寡妇不仅说了这些,还自爆自己曾与郑谦偷欢,由于郑谦有了牛封氏,而逐渐地疏远了她。作为郑谦的私下枕边人,王寡妇的言论就更具有杀伤性。王寡妇化身自爆卡车,除了坐实供词可信度外,同时也不怕自身承担罪责。毕竟既然是个寡妇,到了一定年限后,就没有太多道德与律法束缚。这一点,与有夫之妇不同。砰!话音刚落,牛川搭在腿上的右手,直接握成拳头砸在地面。人依旧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王寡妇这一番言辞,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仅抖出了毒杀之罪,也间接有了通奸之罪。“郑谦,你还有何话说?”
“……”郑谦瘫坐在地上,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在洪蛟的震慑质问下,郑谦只得将事情原委一一道出。根据郑谦的讲述,他与牛封氏通奸已有多日。一直以来倒是相安无事,只是后来听说牛川对此有所察觉,所以就寻牛封氏商量对策。最后二人一合计,就想到了除去牛川,两人也好长相厮守。除掉一个牛川,自然罪责不能落到自己身上,于是郑谦根据自己的技能,就想到了夹层瓦盆的办法。烧制的夹层瓦盆,盆底有两层,之间中空有间隔。最上面一层,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孔,只要将毒药砒霜灌入其中,然后以白蜡消融其上即可。平时是看不出任何异样,只要用这夹层瓦盆盛汤,就会因为温度软化白蜡,然后与夹层里的砒霜混溶。那么,一盆干净的汤水,就会成为夺命毒汤。郑谦将瓦盆交给封仙儿时,并没有事先灌入砒霜,主要是担心封仙儿一不留神出岔子。只将买来制鼠药的砒霜交给封仙儿,并且传授灌装的一些方法,嘱咐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进行操作这件事。原本郑谦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不仅牛川没有被毒死,反倒是毒死了封仙儿。一旁师爷程峻笔走如飞,记录着郑谦的口供。站在一旁的江千越,始终是不发一语。直到郑谦说完后,江千越转身向洪蛟行礼:“大人,学生有一言。”
“哦?说!”
“是!”
江千越整理一下语言,随后认真道:“学生奉大人之命,协助此次命案,根据郑谦的口供,本意是设计毒杀牛川,以便能纵情通奸之乐,然而却意外致牛封氏死于剧毒……”师爷程峻点点头,看着记录自语道:“不错!”
话音刚落,江千越突然道:“然而学生却有新的线索,证明牛封氏不是意外致死。”
“什么?”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不仅是洪蛟与师爷程峻,就连郑谦也震惊当场。“县尊大人,学生询问了当夜值更的姜老实,据姜老实所说,就在牛封氏中毒那夜,他打更曾经过牛家,偶然见到一人影跃入牛家内宅。”
洪蛟眉头一皱:“嗯?竟还有此事?”
“不错,县尊大人不妨试想一下,牛封氏作茧自缚,误中砒霜之毒,这只是一个方向,但这方向发生的可能性很低。而更大的可能性,是有人顺水推船,坐实了这一方向。”
“嗯,有道理。”
洪蛟频频点头,“既然如此,那速传姜老实到堂,本官要亲自一问那翻入牛家的究竟是何人。”
江千越连忙道:“县尊大人,姜老实连日操劳,加上夜雨不断,已经生了重病卧床在家,神志有些迷糊,不如等待病情稍缓后,再当堂询问也不迟。”
“也只能如此了。”
洪蛟一拍惊堂木,宣布今日审理告一段落,郑谦再次被押入大牢。至于牛川,由于最终案情尚没有定论,因此还是押回牢中。一转眼,过了两日。夜,乌云遮光,风声阵阵。城西,一处小院落。一间小房里,不时传出呼噜声。临近半夜时分,一道黑影翻过院墙,悄然向小房而来。轻轻撬开房门,然后缓缓走进床榻。来到床前,从怀中取出一把利刃,然后直接扎了下去。就在落下的一刻,黑暗中一只大手抓住手腕,使得利刃再难以落下半分。就在这时,房中一盏油灯点亮,如豆光亮缓缓铺满房间。“你!”
黑衣人这才发现,眼前躺着的不是姜老实,而是县衙捕头唐德。此刻他的右手,正被唐德死死扣住。唐德冷哼一声:“还真来了!”
“江某的判断,唐捕头本就不该怀疑。”
江千越斜靠着油灯前,脸上流露着疲倦之色,“唉,这熬了几夜,真是折磨人啊。”
说话之间,房外的小院里,一众衙差全都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