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客栈的路上,两人彼此谈了很多。澹台芸澜在犹豫之后,才将自己此行目的相告。澹台芸澜此行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其父澹台洵的嘱托,让她留意一下东阳县的通城帮。显然,像回形真教这类组织,即便是选择远离繁华的县域,官府也不可能毫不知情。另一个目的,是个人的私事,因为风谷子曾说这里有她母亲的遗物。如今看来,多半是与这藏宝图有关。想到这里,江千越突然一愣:“芸澜,当年沧州四盗所盗掘之墓,难不成……”“其实……”卡着澹台芸澜有些痛苦,江千越一摆手:“瞧你为难的模样,此前都与你说了,你不说我又不会怪你,如果此物关乎岳母遗物,那我这个未见过面的女婿自当尽心尽力。”
“可是,殓尸房已经焚烧一空。”
“尸体是焚烧一空。”
江千越驻足,轻轻敲了对方脑门,“可这里却清晰存在。”
“你是说……”诧异之余,澹台芸澜惊喜万分。“是啊,不过……”“不过什么?”
“不过风谷子这老头,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
江千越十分无语,自己都已经解雇了这个疯老头,怎么当下所经历事情还有他的影子。澹台芸澜叹息道:“师尊自有他的道理,而且当年要不是师尊,我可能早就已经夭折了。”
“还有这事?”
澹台芸澜点点头,语气有些低沉:“其实……我不姓澹台。”
“啊这!”
听着澹台芸澜娓娓道来,江千越才知道她原姓李,澹台洵只是她的养父。当年澹台芸澜出生不久,就被风谷子送到了澹台洵身边寄养。根据澹台芸澜所述,当年沧州四盗所盗之墓,正是她母亲的陵墓。一听到陵墓二字,江千越就心头一震。因为这墓穴能够冠以陵字,那最低档次也是皇亲国戚,而且还是那种生前风光那种。见江千越面露异色,澹台芸澜直接道:“其实,家母就是前朝的云阑公主。”
“那就说得通了。”
江千越惊叹之余,缓缓点头,“云阑……芸澜,看来你这名字,也是为了缅怀生母而取。”
“不错,正有此意。”
“可是……”澹台芸澜一歪头,看着江千越:“怎么,还有疑问?”
“前朝皇室乃是姓苏,而你自称原姓为李,可是那疯老头是姓风……哎呀,你踩我做什么?”
“谁让你胡言乱语了!”
江千越不停地甩腿,刚才被踩的实在太狠:“你不说说清楚,我怎知其中因果?再说那疯老头对你如此上心,我自然会想到这层关系!”
“其实,你见过!”
“我见过?”
江千越顿时一惊,“我何时见过?最多只见过刺史大人!”
“你真的见过!”
“我……”江千越心说这是什么哑谜,但是看着对方认真模样,他突然灵光一闪,“啊,你说的莫非是那幅画!”
江千越一直苦思冥想,回忆近期所见之人,结果要么是姓氏相同性别不同,要么是姓氏性别相同,年龄却是差距太大。最后,他想到了那幅画!丹琼烟霞图,前朝画圣李琼所绘,不就是姓李么?澹台芸澜默默点头:“准确来说,我算是他老人家的孙女。”
“原来如此,难怪当日齐老寿宴,你会亲自代表刺史大人前往,看来是早就知道此画问世。”
澹台芸澜也不回避:“是啊,那是爷爷的遗物,我自然是要拿回来,只是没想到你突然介入,改变了我的计划!”
“嗯?这话从何说起?”
“原本我是打算寿宴后,将那幅画私下拿回来,却不料因为你导致齐宏坤中毒,然后就被你当成小跟班,闹了这么大动静,再动手多有不便,所以就没有动手。”
一听这个,江千越乐了:“嗬,还有这一插曲!”
“其实后来我去过一次瑶沁书院,不过听到齐宏坤打算将此画赠予你,所以就顺其自然咯。”
江千越砸吧两下嘴:“啧啧啧,好一个顺其自然,原来你勾引我,只是为了这些,真是让人伤心啊!”
“你!你真是没良心!”
“好了好了,就是开了个玩笑,不过这话说回来,岳母陵墓中的这份藏宝图,难道真有其事?”
对于人皮显示的大致路径,他只知道是一张地图。他之所以称呼藏宝图,一来是个人思维反应,毕竟他以前看过不少寻宝探墓的影视剧。二来是为了镇住程峻,所行使的引话诈术。不过,现在经过澹台芸澜这一描述,他心中越发觉得这是真的。试想若是寻常人家的墓穴,最多不过是一些金银陪葬品,即便盗出几张图纸,也不会有人去往藏宝图上想。然而一个前朝公主的陵墓,那就是非同一般了。而且如今还需要刻在身体上,这其中的玄机就不言而喻了。更重要的是,目前不止一波人觊觎此物。澹台芸澜神情复杂起来:“听师尊说,这是关乎一个前朝宝藏,不过这只是一个传闻,究竟是不是,我也不甚清楚。”
“难怪朝廷的人也来了……”“你是说那个狐狸精?”
澹台芸澜秀眉微蹙,随即冷哼一声,“看来我没猜错,玄武阁的人也嗅到了味道!”
“可能还不止!”
澹台芸澜顿时一怔:“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事说来话长,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通城帮里,花彪坐在宽大的座椅上,俯视着厅内两人。“二位,说说吧。”
花彪声音不大,却有着隐隐的压迫感。肖督谭瞪了一眼花倾筱,冷哼一声:“帮主,此事要问一问您这个义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坏了我帮中大事!”
“肖督谭,说话要有凭据,姑奶奶何曾坏了帮中大事?”
“哼!你做了什么,真当没人知道?”
肖督谭一摆手,紧接着从外面进来一名黑衣人。“属下魏乐,参见帮主!”
肖督谭瞥了一眼花倾筱,沉声道:“魏乐,当着帮主的面,你就将今夜之事告知帮主!”
“是!回禀帮主,今夜属下奉命蹲守接应,却意外发生变故……”黑衣魏乐将所见所听,一一回禀,最后发觉程峻要当场背叛,所以才连发两支毒镖,打算致江千越与程峻于死地。就在他发射毒镖命中两人时,却有人暗中将其拦截,以至于最后任务失败了。魏乐说完后,肖督谭率先质问:“花倾筱,你不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花倾筱一副慵懒的样子,坐在椅子上撩动青丝,“如此大的阵仗,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你猜的没错,拦截毒镖的正是姑奶奶。”
肖督谭怒斥道:“那你可知,这二人不除,终究是个祸害!”
此言一出,花倾筱也是针锋相对:“我管你是不是祸害,你要杀那个什么程峻,姑奶奶我管不着,但你要是动了江郎,我绝不会放过你!”
“你!”
“好了,都别争执了。”
花彪一摆手,这才制止了肖督谭的愤怒。随后,花彪似笑非笑道:“倾筱,没想到你对这小子如此上心,这可不像你的性情。”
“大哥,人家终究还是个女子,难得遇到个心上人,自然是不能放过咯。”
花倾筱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女儿家的柔情。花彪点点头:“那倒也是,不过这小子可真不是善茬,隐藏许久的一颗棋子,竟然让他给挖了出来。”
“大哥,你莫非有什么事情瞒着小妹?”
“倾筱你多虑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原先只是想在官衙中安插自己人,如此我通城帮也能消息通达,后来才偶然得知洪县令似乎关注一个宝藏。”
“宝藏?还有此事?”
“是啊!听说是前朝宝藏,有一张图就在牛川三人身上,没曾想……”花彪说到这里,苦笑一声,“没想到被你的心上人搅混了水!”
“原来如此,大哥您……”“既然你如此在意他,那为兄岂会让你伤心。”
花彪摆了摆手,颇有长兄威严,“不过你既有此心,就应该大方的接触,否则何时修成正果?”
花倾筱顿时欣喜万分:“大哥,这可是你说的!”
“没错,今夜之事,为兄就不追究了,且回去休息吧。”
“小妹告退。”
待花倾筱离开后,肖督谭沉声道:“帮主,你是想让她……”“是啊,如今这个局面,已经失去控制,目前也只有她能够接触此子,或许能套出一些秘密。”
“若她不插手此事,也不会如此被动。”
“好了,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是真的毒杀了江千越,你让我如何向馆主交代?而且他若是死了,那藏宝图线索岂不是石沉大海?”
“是属下鲁莽了!”
肖督谭面露惭愧之色,“一时情急,险些坏了大事。”
花彪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不过今夜也并非没有收获,至少知道还有两股势力介入了此事。”
肖督谭认真道:“帮主洞察入微,除了花倾筱出手拦截毒镖外,还一人据推测是江千越身边的那名女子,另外殓尸房突然着火,这一股势力似乎更加难以推测了。”
“刺史千金来到东阳县,说明官府已经注意到了这里,所以行事要多加谨慎,莫让他们抓到把柄。”
花彪双眉紧锁,“至于这放火之人,还需要尽快查明对方底细。”
“此事属下会尽力调查,只是属下心有不甘!”
花彪当然知道对方说的是谁,于是安慰道:“此事要正反两面看,从另一面看,是此人的来到,加速了沧州四盗的曝光,否则你我也只是心有怀疑,尚且摸不到头绪在何处。”
肖督谭顿时恍然大悟:“帮主所言极是,如今所有疑虑与猜测都不存在,只要针对江千越一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