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他微微窘迫着，声音发紧，“——对不起，从前种种，我向你道歉！”

放下手，他正视夜笛薰，总算说了出来。让一个风流天骄正视自己的过错有多难？让司家不可一世的少爷低头有多难？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大概在死亡面前，没有什么是看不透，也没有什么原则是不能打破的吧？夜笛薰收起那浑然欲泣的模样，恶意揣摩着，那表情突变，几乎是一瞬间就变得狡黠起来。“道歉啊……”她森白的牙齿轻咬下唇，缓缓直起身来，神情玩味，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你认为，你哪里对不起我呢？”

她好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变化快的让人措手不及。哪里对不起……这怎么回答？司言律抿紧了唇。眨了眨眼，她笑了，平静的脸上出现一丝可以称之为嘲讽的神态，冰冷的语气和方才的缱绻判若两人！“你……是不该蔑视我的感情……还是不该……”“——不该作践我呢？”

好像虫鸣鸟叫都销声了，一阵风传来，树林沙沙间浸透着危险和冰寒。不明白，明明一开始淡漠如冰，一瞬间如悲如泣，为何一下子又变得诡异乖戾起来？她……还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吗？“是我错——但当初你嫁给我，我就告诉我你，我会给你成为我妻子的殊荣，但，仅此而已。”

司言律飞快反应过来，冷笑，为什么你带着目的靠近我，我还要百分百以诚相待？或许他做的事不对，但她没错么？“这么说，是我错了。”

夜笛薰看着对方突然冷脸，语气间，竟是难得的诧异。“我会补偿你，一切！”

司言律干脆的落下结语，这是他最想说的话，只要夜笛薰救他，他会补偿她，只要是她要的，他能给她世间所有！“……很好，补偿。”

她似乎被逗乐了，勾着唇着绕司言律一步一步走，指尖轻轻滑过轮椅的边沿，带着森森阴寒之气，不紧不慢的步调好像踏在众人心上。司言律只觉得一股冷香将他包裹，那味道一直凉到了心里。苍白冰冷的丝质手套最后慢慢滑过他的脸，司言律的身体紧绷，平生第一次，他觉得他看不懂一个人幽深的眼神。“记住，只要你有的，我都能要做补偿……”司言律坐得笔直，冷淡道，“所以，我不能死。”

她露出满意的笑，弯腰将头抵在他的脖子边，发出一声低笑，语气一下轻快起来，好像撒娇一般许诺。“好！……我准你不死。”

她准你不死，多么可笑啊。司言律却笑不出来。——风水轮流转，安知今日结局，是不是昨日因果未还。老天给他开了个恶意的玩笑，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