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到地震，山洪，没有经验也不会抵抗，很多家里本来就穷，经历过天灾后更是一贫如洗。盛诀带我离开的路上，遇到一户人家，一个女人抱着一个男孩子，哭的撕心裂肺，捶胸顿足。我跟盛诀说道：“盛诀，你停一下车。你看那户人家怎么了？是不是孩子死了？”

盛诀停车，探头看过去，好看的剑眉也皱起来。“好像是。小男孩没了呼吸。”

盛诀的声音低沉。“好可怜……”那个小男孩看起来只有三四岁大小，穿着一身粗布蓝色衣服，头大身子瘦，像个营养不良的豆芽菜。盛诀看我心疼难过，叫我在车里等着，然后他下了车，迈着大步走过去询问情况。那个女人不理会盛诀，兀自抱着儿子跪在地上嚎哭不已。倒是女人身边一个眼泪汪汪，不停抹泪的小姑娘回了盛诀的话。我留心听着，那小姑娘说道：“我和弟弟上山挖野菜，遇到了山洪暴发。弟弟被山洪吞没。我本来是想救弟弟的，可是我手没有那么长，动作也没那么快，眼看着弟弟被冲到山下。我被挂在一个粗树枝上才活了下来。等山洪过后，我跑到山下去找弟弟，弟弟已经……”“你还有脸说！”

那个女人高声嚷着，吓了我一跳。“你个没用的死丫头，我和你爹好不容易生了个弟弟，你就这么狠心的看着弟弟死也不救？你个没良心的，还不如用你的命，换你弟弟的命！”

女人说完，继续哭天抢地，小女孩脸上明显滑过一丝受伤的表情。我听了这话忍不了，虽然那时候我还是个学生，但也不知道哪来的冲动，跑下车跟那女人说道：“你女儿也尽力了，不是她不想救弟弟，是她没有那个能力。你看她这么小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对抗山洪？她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说那么恶毒的话？”

小姑娘错愕的看着我，眼神里带着震惊和感动。那女人立刻止了哭声，惊怒的看着我：“你是哪里跑来的野丫头？敢教训我？我现在死了儿子已经够可怜了，我当家的又在外地打工回不来，现在你也跑出来教训我，我死了算了我！”

说着，痛哭流涕。我抿抿嘴，没再说话。盛诀看看我，又看看那女人和孩子，从兜里掏出一沓现金。一沓厚厚的***摆在眼前，女人瞬间不哭了，像看天神菩萨，佛祖观音似的看着盛诀。盛诀将现金递给女人，沉声说道：“这些钱给你，足够你给儿子办后事，再给你女儿找个好学校了。”

“真，真的是给我的吗？”

女人颤抖的手接过一沓钱，手指缝里黑乎乎的全是泥，十根手指指腹皲裂，全是血道子，一看就是常年干粗活重货，手指都变形了。“是，你给我个地址，以后每年，我给你们寄生活费和学杂费。”

盛诀给完了钱，双手插在裤兜里，声音却并无半分怜悯疼惜。“真的吗？可是，可是我不会写字！”

女人懊恼的不行，害怕自己错过机会。身边的小姑娘弱弱说了一句：“娘，我会。”

“你会？瞎说！你从没上过学！”

女人吼道。小姑娘也不分辨，小跑着进屋拿出粗糙的纸和几乎没有油的笔，费劲的在纸上写好了自家的地址交给盛诀。“哥哥，这是我家里的地址，谢谢您！”

小姑娘说完，冲着盛诀深深一鞠躬。盛诀看了小姑娘一眼，对女人说道：“我给你们的钱，有一半是给她上学用的，我会找人来查她学业成绩。”

盛诀是担心女人贪了孩子上学的钱才这么说。那小姑娘看看我们，心领神会的说了句：“谢谢哥哥姐姐。”

她清澈的眸子印在我心里，是那种渴望得到帮助，渴望走出大山看看外面世界的神情。她看看我们的车，又看看我的手表，眼神里透着极度的羡慕和惊讶。我伸手，想把我不贵的手表摘下来给那小姑娘，可是盛诀一把拦住我，扯着我的手上车。身后，那小姑娘炙热的眼神一直尾随，直到我们离开。我问盛诀：“为什么拦着我？我的手表又不贵。”

盛诀温声说道：“斗米恩升米仇，懂不懂？”

我点点头：“我知道，你怕他们贪心不足蛇吞象，但我就是看那一家人可怜，我难过。”

盛诀哂笑，没说话。我转而又问：“那你不是也给了他们不少钱吗？那一沓现金，该有好几万了吧？”

盛诀浅浅的嗯了一声。“那你不怕斗米恩升米仇？”

盛诀淡淡看了我一眼：“还不是因为看你难过我心疼？你难过，我比你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