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眉头轻轻一皱，锐利的眸色瞪着莫氏。她知道我去医院开了白血病的药，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赵莲花和李明，再没有别人。要不是在医院好死不死的碰到那两个人，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只有我自己。我冷笑一声，半分含怒的说道：“莫阿姨，想不到你和赵莲花还有联系呢。我柳家的女儿，两个都给了李光，你还有什么好牵连的？难道是想让柳小宝给赵莲花当儿子？”

“你说什么呢你？！”

莫氏一把将手里的碗筷摔在桌子上，柳如絮听了我的话脸色也十分难看。我哼笑一声，不屑的抠抠指甲说道：“莫阿姨，你不用想方设法的气我，气死我了对你没有好处。你和柳汉生现在都靠我养着，还有你那个整天就知道胡闹作死的小儿子，把人打伤了医药费都是我出的。你不把我当大爷一样供起来也就罢了，犯不着惹我生气吧？”

莫阿姨被我气得话说不出来，嘴唇一个劲儿的抖，吭吭哧哧的气的脸涨红。我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我以前是让着你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还真不知好歹，以为我是软柿子好捏了。莫阿姨看了看小儿子柳小宝，没好气的说：“去，把你爸叫来吃饭！”

柳小宝放下手里的玩具，去卧室叫柳汉生。我猜刚刚我和莫氏的拌嘴，柳汉生大概是能听到一点的，但是他没出来帮着莫氏说话，看来莫氏的地位也不怎么样。柳汉生上楼去，到我卧室敲了敲门，然后把奶奶大姑叫出来，还算恭敬的说道：“妈，出来吃饭了。”

想到在医院，奶奶罗秀娥见着柳小宝，立马就认了莫氏这个儿媳妇，还讽刺我妈生了两个都是女儿的事情，我就不想在这餐桌上多呆一秒。柳如絮看出我脸色铁青，强忍着愤怒，好整以暇的笑道：“柳如意，没想到奶奶也在吧？啧，你说你身为柳家长女，怎么这么不受待见呢？”

我呵呵一笑，讥讽道：“在奶奶眼里，你我都是柳家没用的女儿罢了，真正捧在手心里供着的是柳小宝。你别太自以为是了。”

柳如絮脸色立马黑了几分，她也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我继续说道：“哈，不过你刚刚说对了一点，我是柳家的长女，比你强一些。且我现在有工作，有收入，有人喜欢，有朋友保护，你就不同了，你没有工作，丈夫进了监狱，连个高中文凭都没有，靠我接济柳汉生的钱养活自己，啧，你真可怜。”

“你！”

柳如絮被我定的屁都放不出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撇撇嘴，百无聊赖的玩着手里的筷子，眼皮抬也不抬一下。奶奶罗秀娥落座，也不知道哪看我不顺眼，暗搓搓骂道：“不孝女！没教养！”

我感觉自己的怒气已经到达顶点，眼看着就要爆炸了。我继续沉默。柳如絮倒是乖觉，给罗秀娥放好了碗筷，又盛好菜汤放眼前晾着，笑呵呵的说道：“奶奶，您小心烫。”

“嗯……”罗秀娥满意的拉着长音：“瞧瞧，一个妈肚子里生出来的两个崽都不一样，啧啧啧，没教养的东西！”

罗秀娥说着，夹枪带棒，满脸的嫌弃。我将手里的筷子一扔，撞在玻璃器皿上，哐啷作响。“你有完没完？我看你是长辈的份上一直没说话，你不要总是开口闭口教养前，教养后的，还有没有点别的词？”

“嘿你！”

罗秀娥准备好朝我开战了，两个胳膊插着腰就要开骂。我却把头一歪，看向柳如絮，声调高了几分盖过了罗秀娥说道：“你脑子有病？”

柳如絮被我这么直白的骂，顿时有点傻眼，反应不过来，怔怔的看着我。我说：“你见过她吗？她叫过一声你的名字吗？她承认了咱们的妈妈是儿媳妇吗？她当我们是一家人吗？你不就是想让她夸你懂事，骂我没教养吗？这么点破事就能满足你的优越感？！”

柳如絮被我骂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慌张的细汗。我冷笑一声，特意挑衅的瞥了罗秀娥一眼，又看看柳如絮：“你这么着急讨好她干嘛？着急分她的遗产？”

“你说什么呢你！”

柳汉生终于憋不住，朝我吼道。罗秀娥似乎没被人这么怼过，立马使出泼妇样，一下子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哭着：“我的妈耶，造孽哦！我们柳家这是缺了大德了，生出来这么个不要脸的白眼狼啊！太上老君，玉皇大帝哟，你们快看看啊，那个死了个城里女人都生了什么玩意出来啊！”

柳汉生一边哄着罗秀娥，一边拽她起来，可是罗秀娥坐在地上直打滚，就是不起来。柳汉生累得满头大汗，朝我吼道：“柳如意，还不赶紧给奶奶磕头道歉？”

磕头道歉？这四个字我怕是从没听说过，当真搞笑！“我妈的保险箱呢？拿出来给我。”

我声音凛凛的说着。“给你什么给你？赶紧道歉！”

柳汉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狼狈的朝我怒吼。罗秀娥兀自坐在地上，从祖宗十八代开始骂起。我手指一下下敲着桌子沿儿，眼神扫过众人看戏的神色。莫氏和柳红丽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沉默不语，任由奶奶罗秀娥作，柳如絮刚刚被我喷的狗血淋头，正脸色闷青的看着窗外。我朝柳汉生粲然一笑，幽幽说道：“你就不想早点看看里面是什么？万一是我妈攒了一辈子的血汗钱呢？你不就发财了？”

发财了三个字刚刚说出口，罗秀娥的哭声戛然而止，比开关还灵敏。我心里一万只草拟吗奔腾呼啸而过，脸上努力维持着笑意。只是那笑意里，夹了满满的讽刺。“你说的，也有道理。”

柳汉生站了起来，罗秀娥抹抹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仰头说：“那要不，儿子，你先拿出来，让小畜生看看能不能打开？”

呵，小畜生？我笑：“小畜生骂谁？”

“小畜生骂你！”

罗秀娥说完，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我在骂她。急的她倏地站起来，反手操起桌上的一盘子菜朝我打过来。我早就料到她会恼羞成怒，利落的躲开了她的攻击。倒是柳如絮，因为刚刚正在生闷气，看着窗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盘子青菜全扣在她脑袋上。空气安静的可怕，只听到菜汤滴答，滴答的从柳如絮的头发上往下淌，砸在桌面上。柳如絮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吧。“我，我不是故意的……”饶是如此，罗秀娥没有叫柳如絮孙女的意思，也没有道歉的态度。我轻声哼了一下，看着柳汉生说：“快点拿出来。”

柳汉生顿了几秒，递给柳如絮几张餐巾纸，象征性的给柳如絮擦擦脸，柳如絮一张冷脸阴沉的可怕。除此之外，再没有别人搭理她。“你跟我上来。”

柳汉生朝我怒气冲冲的说。我跟着柳汉生往楼上走，余光我看到柳如絮抖动的肩膀，听到一丝窸窣的哭声。我拳头紧了紧，又松了松，到底还是动了一点恻隐之心，但也就那么一点。到了楼上，我重新进了自己的房间，那股难闻的味儿又直冲鼻腔。我捏着鼻子，看着柳汉生从柜子里抱出来一个小保险箱，放在床上说：“你试试吧。”

我捏着鼻子，鼻音重重的问：“我妈的生日试过了是不是？”

柳汉生点头：“试了，不对。我的生日也试了，也不对。”

我心想，你可真把自己当回事，还试了自己的生日。我研究了半天密码箱，输入了各种密码和指纹，都没打开。其实我早就猜到，我大概是打不开这个箱子的。我故意说，里面或许有我妈的积蓄，就是为了骗这一屋子嗜钱如命的人赶紧把我妈的遗物给我。至于我妈有多少积蓄，我早就都给了柳如絮，自己一分没拿。“打不开。”

我拍拍手上的灰尘，随手拿起不知道是谁的破衣服，擦了擦我妈保险箱上面的灰尘，然后抱起来往外走。“哎，你抱着它去哪儿？你走可以，这东西要留下！”

柳汉生以为奇货可居，拦着我不许我带走遗物。我冷冷的眼神对上柳汉生焦急的眼色，说道：“我要找个开锁的，把这东西打开。你认识能开保险箱的人吗？”

柳汉生想了想，又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我呵呵一笑：“不认识你就让我带走，除了我，你还能指望谁？”

柳汉生愣住，似乎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我趁他愣神的功夫，赶紧下了楼，就在我想要换鞋的时候，我的脚悬在半空停住了。空气再次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所有人屏声静气看着我，等我出糗。我发现，在我一只鞋子里面，装了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