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汉生？你怎么又来找我？不是说过不想看到我？！”

我不耐烦的皱皱眉。“哈，你怎么跟你亲生老爹说话呢！”

柳汉生十足老痞子的样子，满脸奸佞的笑容。他穿着一身灰不拉几的衬衫，衣角掖在裤腰带里，穿了一条不太合身的西装裤，皮鞋上蒙了层灰尘。头发理过了，倒是挺精神，不像我上次见到的那么狼狈。我双手环抱胸前，上下打量柳汉生，他敢正大光明出现在我眼前，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难道真的把债都还清了？在我发呆的功夫，柳汉生已经走过来杵在我眼前：“看什么看？不认识你老子了？我问你话呢，柳家的老宅现在是不是在你手里？！”

我瞪着柳汉生，他满血复活了，对我的态度又变得骄横狂妄了。我冷笑一声：“是啊，怎样？”

柳汉生不耐烦地摊开手，朝我扒拉着手指头：“别废话，把钥匙给我！”

“给你？！你做梦。柳家老宅现在是我的私人财产，不再是你柳汉生的。”

“你这个死丫头，是不是找打！”

柳汉生粗狂的浓眉竖了起来。“你敢当街打我？！”

“我有什么不敢！”

柳汉生喊叫着，周围陌生人几双眼睛疑惑的看过来。我睇着柳汉生：“看样子，你的债全还清了？”

“是啊，还清了！你老子就是这么牛逼！”

柳汉生哼笑，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我眉心一挑，说不意外是假的。那毕竟是几千万，加上利息，真的不少一笔钱。“谁给你那么多钱？”

我可以确认，除了我，没有人会有那么多钱给他，好心让他去还债。“你特么管我哪来的钱！反正不是跟你这借的！当初老子找你要点钱，还要看你脸色，真不知道谁是老子谁是闺女！”

我不屑听他这一套老子不老子的说辞，转身就走。“喂，给我钥匙！”

柳汉生使劲的扒拉我一下。“嘶……”他下手没轻没重，对我动手又是习惯了暴戾。我痛的眉头皱在一起，捂着自己被弄疼的胳膊：“我不会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啪的一声，一道重重的耳光打在我脸上。我怔怔的捂着脸，耳膜嗡嗡作响，看热闹的几个人停了脚步观望。“你这个不孝女！是不是想看着你老爹睡大街你就开心了，啊！”

柳汉生怒吼。我憋屈的眼泪在眼眶打转，胸腔堵得满满的，委屈的想要哭，却又使劲憋着不让自己哭，这种矛盾的感觉要把我整个人炸开了。我不给他老房子的钥匙，是害怕他转手就拿去抵押，又去赌钱又去花天酒地。多少钱都不够他花的。“那你呢？”

我对上柳汉生的一双狠厉的眼神：“你是不是喜欢在大街上打死你自己的女儿，你就舒服了？！”

“你！”

柳汉生被我顶的说不出一句话，眼底猛地泛起重重的红血丝。“你是不是以为我骗你还清了债务，其实并没有还清，你以为我要拿着柳宅去银行抵押还钱？！”

柳汉生质问我。我不置可否，沉默不语，算是回应柳汉生的疑虑。“我跟你说了，我还清了就是还清了！”

柳汉生暴躁的从裤兜里翻出各种字据。“你看清楚了，这是收据，我的债主子们已经拿钱了事了，没人能把我怎么样了！”

我盯着他手里的字据，笼统的算了一下，他还了别人五千万，加上利息一共八千万。这数字真是惊人的要死。我眉心抽搐，恨铁不成钢：“你总共欠了别人不到三千万，你干嘛还给别人这么多钱？”

柳汉生大言不惭的笑道：“哈，你老子我有的是手段！弄点钱还不容易，你真当我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区区八千万，小意思~就当交朋友了。”

交朋友？！我气得眉心突跳。“你不会是去借了高利贷吧？！”

我声音止不住的颤抖。“没有！废话真特么多，你赶紧把钥匙给我！”

“我没有钥匙！”

我甩掉脸上的眼泪，转头就走，不管柳汉生再怎么阻止我，我脚步不停的往回走。“你这个不孝女，你把房子收走了，我住哪里？我没有房子，怎么把小莫和小宝找回来？他可是我儿子，我不能让他跟别人叫爸爸！”

柳汉生急的直跳脚。“那我还是你女儿呢！”

我忍无可忍，回头朝柳汉生前所未有的咆哮，眼泪不争气的大颗大颗滚下来，带着浓浓的怨念，灼伤自己的皮肤。“女儿，女儿有个屁用！”

柳汉生愣了三秒，朝我吼了回来。“女儿没有用，你干嘛还一直跟我要钱？”

“女儿没有用，女儿不能传宗接代，女儿只能做摇钱树，你听懂了吗！？”

柳汉生朝我口沫横飞的骂道，脸上爆起青筋。他粗暴的声音响彻楼群，一声声，震荡在我心里，我五脏六腑像是被人涂了毒药，溃烂似的疼。“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哭着，声音颤抖不已，手脚全麻了。我哆哆嗦嗦从包包里拿出纸笔：“你写一个字据给我，把我买下老宅的钱还我，我就把房子给你。利息我就不要了，算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

“哈，你跟我要钱？！你跟你爸爸我谈仁慈！”

柳汉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写你妹的字据！”

柳汉生骂道：“我今天还要去找小莫和小宝，没时间跟你磨洋工。你给我等着，我还会回来再找你的！”

说完，柳汉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不会放过你！”

柳汉生气鼓鼓的走掉，我一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似的，浑身没有力气，蹲在地上起不来，眼前发昏。我揪着头皮发，逼自己清醒，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感觉自己要死了，浑身冒着虚汗。苏小玉下楼来正好看到我蹲在门口，冲过来抱住我：“你怎么啦如意？怎么蹲在这？脸色好差！”

我摆摆手：“我没力气，你扶我一下。”

“好好，你能站起来吗？”

苏小玉把我搀扶起来，我两条小细腿颤巍巍的，像要折了似的。“你没事吧？怎么了这是脸色煞白？”

苏小玉带着焦急的哭腔。我没力气解释，只淡淡的说道：“回去再说吧。我有点低血糖。”

回家后，我裹着一张毯子，靠在沙发上，觉得浑身冰冷。苏小玉给我泡了一杯红糖姜茶，放在我手心里让我暖着：“好点没有？”

我点点头。苏小玉蹲在地上：“你不是去送盛诀了吗？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是跟盛诀吵架了？还是突然身体不舒服？”

我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顺着我睫毛一滴滴砸在毛毯上，一圈圈荡开水印。“盛诀欺负你了？我去找他算账！”

“不要。”

我按住苏小玉肩膀：“不是他……”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是柳汉生，他来找我要回老房子。”

苏小玉瘪瘪嘴，半天才说：“你脸上的巴掌印，是你爸爸打的？！”

是你爸爸打的……这句话一下子戳中我心脏，我感觉我的心猛地被戳出一个大洞，呼呼往里灌风。忽然电话铃声大作，吓得我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热茶打翻。我放下水杯，手颤巍巍的去拿手机，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凸起，瘦的不像样子。是于茉莉打来的电话。我不想接听，按了挂断键。没想到于茉莉接二连三打过来，似乎有什么急事。“喂，茉莉姐。”

我有气无力的接听。“如意，你见过清溪这孩子没有？！”

于茉莉声音甚为焦急。“没有，怎么了？”

我平淡的说着。“她失踪了好几天了，我担心她出什么事了呀！”

于茉莉声音带着哭腔。“什么？”

我后背猛地僵直：“你说李清溪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