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后方腾起一片浓烟。 是着火了?但又不像…. 念头闪过就听得又是几声轰轰,这一次他知道那些浓烟是怎么来的,那是十几个石弹飞来。 落地之后腾起一片火光,一片血光,一片混乱,原本整齐的军阵如同被砸平。 这是什么鬼东西? 拓跋乌骇然。 没有时间给他思考,轰轰声不断,整个后方军阵已经完全混乱。 “稳住!”
拓跋乌终于反应过来,愤怒的喊道,“来人多少兵马?不许退!退者死!迎战!”
听到这命令,军阵中看到奔来的同伴便毫不客气,弓弩手立刻对着这些人射出利箭。 顿时又倒下一片。 但这并没有像进攻成国公关堡这边逃者死来威胁就止住了溃逃。 “是青山军!”
“青山军!”
滚滚浓烟中后方军阵完全溃散,金兵们惊恐的大喊着逃散,这三个字似乎是妖魔鬼怪,比迎面射来的利箭都骇人,他们躲着前方军阵射来的利箭,向两边向四野狂奔而去。 这让整个后方的军阵完全乱了。 拓跋乌又是怒又是骇然。 青山军到底是什么军?为什么让他的勇士们这样畏惧? 他看向前方,那轰轰的声音似乎停了,整个后方军阵如同被巨人滚过,惨不忍睹。 石弹?火弹? “跟我上。”
拓跋乌拔刀喊道,人也从瞭望台上下来。 他畏惧的是成国公,但并不是说他拓跋乌就是个胆小鬼,是个人就能吓到他。 他就要亲领着精兵亲自上阵,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周兵一个教训。 就在这时一阵尖利的呜呜声。 这又是什么?拓跋乌下意识的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长枪从空中飞来。 看到这些长枪,奔逃的金兵更是发出惊恐的喊叫,拼命的向两边奔逃,后方要冲击奔来的方阵中的金兵都没有反应过来,如雨的长枪已经到了眼前。 惨叫声顿时四起,无数的金兵被穿透带着飞起,且很多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串几个。 整个方阵犹如被万钉砸下,地上顿时钉满了一串串的金兵。 被穿透的金兵还没死去,惨叫着挣扎着。 前方方阵惨不忍睹犹如人间炼狱。 拓跋乌手里的刀斧差点掉在地下。 这,这又是什么东西? “王爷,王爷。”
有亲兵跌跌撞撞奔来,“快撤快撤。”
撤? 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就要取得大胜利的时候,被建议撤退?开什么玩笑。 拓跋乌抬手就将这亲兵砍翻在地。 “他们多少人马?”
他吼道。 “大约五千。”
有将官急急说道。 还以为是数万人呢,五千兵马,他怕什么!拓跋乌更加恼羞不已,看着前方越发溃散的金兵,方阵已然不成形了。 而就在更前方,一片人马正在逼近。 乍一眼看去似乎铺天盖地。 能长途奔袭而来必然人人有马匹,还不止一匹,人人披甲,纵然离得远也能看出这些铠甲极其精良,铁盔上缀着红缨,在风中飞扬。 不止兵马,前方还排列着十架车,好似是辎重车,但又摆出奇怪的姿势,此时日光下其上一排排长枪斜向上闪着寒光。 那些长枪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这是什么?弩机?弩车? 拓跋乌神情惊讶,从未见过周兵中有这种兵器,而且这种气势的这种配备的兵马也是极其少见。 周兵的装备一向有些寒酸,除了成国公的直属外,很少见到全军能披甲的。 难道这也是成国公的亲军? 拓跋乌的视线落在这援兵的大旗上。 方阵中彩旗林立,但有两杆大旗,一杆是很熟悉的周兵大旗,根据旗色花边不用看字他就知道属于哪一路军,这是顺安军。 河间府的顺安军,距离这里可是有些远,按理说要来也是永宁军近和便利。 而另一杆大旗……却是从未见过。 拓跋乌眯眼看着,那是赤红的旗帜,足足有六尺长,上面三个大字。 那就是….青山军吗? “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说道,再一次握紧长斧,就要上前,“勇士们都给我…” 他的话没说完,就听得尖利的破空声,那架在辎重车上的长枪顿时又如雨袭来。 已经见识过这长枪雨的厉害,金兵大阵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整个左翼都溃散。 虽然隔着远,当那些长枪飞起时,拓跋乌也下意识的后退抬起刀斧格挡。 太可怕了。 以长枪为弩箭,这力度得多大,城墙都能刺入吧。 人血肉之躯怎么能跟城墙相比。 周兵什么时候有了这等神兵利器?如果周兵拥有这种利器,那岂不是所向披靡? 拓跋乌只觉得心里冰凉。 而在这一波弩箭之后,那些车马后退,对方的人马变换队形集结成一个圆阵向前功来。 说是圆阵又不像圆阵。 拓跋乌怔怔看着,那军阵看起来很慢,但又很快,一眨眼间已经冲进了金兵的阵营。 原本涣散的后方阵营如同闯入了一头野牛。 长枪马刀的对战是极其的惨烈。 喊杀声如雷,迎战的金兵几次集结成阵,但都被这圆阵冲散。 那圆阵中左右不时的有骑兵奔袭出列,快速的砍杀切断金兵的军阵,又快速的收回,就如同灵活的双臂。 每一次的冲击都有无数的死伤者,有金兵的也有周兵,但不管多少人倒下,那周兵皆是面无表情,军阵也毫无溃散。 看着手下的精兵不断的倒下,拓跋乌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 这般悍又勇的周人援军丝毫不逊于成国公的亲兵大军,不,甚至更厉害。 这难道是成国公藏起来的后手? 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探到?从来冒出来的? “这青山军就是在霸州以几百人杀我千人的。”
身边的将官急急的说道,“大王我们快退吧。”
“是啊,这青山军不仅兵器厉害,阵法也极其古怪。”
其他人也忙劝阻,“我们快撤回营地吧。”
撤? 拓跋乌神情羞恼,回头看身后还在围攻的厮杀的关堡。 大概是听到了有援兵来了,成国公那边军心振奋,而原本占上风的金兵则有些畏惧连连后退。 朱山就要被杀死了! “再给一些时间。”
拓跋乌吼道。 就算这援军神兵利器,但也不可能轻易就攻破他的军阵,只要再支撑一段,朱山就能被杀死了。 那可是杀死朱山啊! 杀死朱山!杀死朱山!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大王大王,这青山军奸诈,七皇子可还在营地里。”
一个亲将急急说道。 拓跋乌一个机灵,而就在这时远远的传来震动声。 这声音跟适才落在这边阵营的声响一样。 拓跋乌顿时面色大变,而军中已经响起惊呼。 “是大营!”
“有人袭击大营!”
竟然! 几个将官抓住拓跋乌。 “大王,七皇子在营地呢!”
“这种兵器太可怕了!”
“快快回防救援。”
大家纷纷喊道。 拓跋乌已经见识过这石弹的厉害,还有那长枪弩雨,这要是落在营地中,还真是…… 他的脸色变幻一刻,最终看着那边交战的关堡恨恨的将手中的刀斧砍在地上。 “收兵回营。”
他吼道。 ……………………………………………… 看着金兵如潮水般退去,关堡上的周兵终于卸下了最后一口气,有的拄着兵器跪倒在地,有的干脆一口气散去晕过去。 “援兵!”
“援兵!”
而更多的人则发出喊声,声嘶力竭还带着哭声。 真的有援兵? 适才他们生死鏖战,根本就没有注意四周,只是听到金兵那边狂喊有援兵,他们根本无心看也无心理会,没想到金兵真的退了。 几个将官虽然不至于如此失态,但也是眼中浮现水雾。 从来没有期盼,但当真的援兵到来时,这心中的激荡真是难以言表。 他们举目看去,一片狼藉的战场上,金兵如潮水般退去,而一队人马势如破竹而来。 这人马摆着左右双翼的攻阵,军旗飘扬,铁骑踏踏,长枪如林,带着强悍之气如同一座山轰轰滚压而来。 将官们自然也第一眼就认出熟悉的军旗。 “国公爷!是顺安军!”
站在最前方的一个将官喊道欢喜不已转身向后看去。 却见成国公所在的地方被一群将官兵丁围住,他们神情悲戚,对这边的援军也充耳不闻浑不在意。 而成国公的身影看不到了。 这将官心里咯噔一下,面色一白,腿一软。 成国公! 成国公! 他发出一声嘶声,跌跌撞撞的就扑过去。 而那边方阵中也有一队人马出阵疾驰而来,看着这边的兵丁将官都涌向一个方向,这队人马的神情也顿时大变。 “成国公!”
披着一身血的李国瑞大喊着,不待近前就跳下马,身子酥酥的发抖。 来晚了吗? 这些金兵的数目以及强悍他适才亲眼感受到了,成国公已经苦战半个月,万数兵马耗费殆尽,这种情况下,成国公他……. “末将…”李国瑞声音沙哑几乎说不出话来,“末将来晚了…” 在他们身后的人也纷纷下马,气氛凝重。 “没来晚。”
一个醇厚的声音从被兵将包围中传来。 虽然无力虚弱,但吐字很清晰。 这声音立刻让李国瑞顿时精神,随着这句话围在一起的兵将纷纷让开,同时也都转过头看来。 李国瑞等人视线里出现一个白盔甲男子。 男子身材魁梧,此时没有站立如山,而是坐在地上,靠在一个副将身前,右手握着一把长刀撑在地上,这让他纵然靠着也显得脊背挺直。 他的帽盔已经摘下,露出面容。 他的年纪四十多岁,五官俊美神色温煦,纵然此时一身血一身伤,眼神依旧平和,令人望之而静。 这便是大周北武神成国公朱山。 李国瑞激动的欢喜,但下一刻就看到朱山白甲下的衣衫已成鲜红一片。 一杆长枪刺入他的胸口,枪杆已经被折断,只余下枪头。 “国公爷!”
看到那胸口的枪头,李国瑞再次腿一软。 “站好了。”
成国公醇厚的声音说道。 这声音柔和但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力量,李国瑞的腿站直,神情激动又悲伤的看着成国公。 “让我看看是哪一位好男儿来援我朱山。”
成国公继续说道,视线落在李国瑞身上。 其他人也都看向李国瑞。 这位军将很陌生,他们心里想着。 却见李国瑞没有上前自报家门,反而避让站开,在他身后的几个男人也跟着让开。 难道不是他,另有其人? 在场的人都愣了下,然后就看到一个裹着红披风的年轻女子出现在视线里。 在一堆高大的披甲男人中,她的身形越发显得瘦小,春风吹拂着她的披风,露出百褶绣花裙角。 她伸出手,垂头轻提裙摆,用鹿皮小靴踩着血迹侵染的地面,身姿轻摆带着肃重又带着小心翼翼的敬意,绕过一个死去的兵丁尸首。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似乎这一刻不是在血腥的战场上,而是身处春日江南,杨柳依依,花红柳绿,二八少女踏青忙。 成国公眼中难掩惊讶,看着这个女子轻盈的走近,她抬起头,眉眼如画的脸上带着几分羞涩几分不安。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微微的一刻踌躇,从披风下伸出一只手。 小小的手掌心向上,托着一颗锡纸包裹的圆粒。 “你,吃蜜饯吗?”
她看着眼前负伤而坐的男人,认真的说道。 ************************* 三千八百字大章,按照猫腻的建议,这口气要一起吐出来才完美。 所以今天只有一更啦,嗯,这个不是猫腻的建议不要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