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整个皇宫,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与之格格不入的。是站在太和殿外身形欣长,身着雪白色直襟长袍的一抹身影。狂风吹起他的衣角和并未束冠插簪的乌发,那根迎风飞舞的银丝带,双手背在身后看起来有些落寞。“殿下,天色变了,您移驾到殿内避避雨吧!”
身后响起的声音把眼前男人思绪拉回了眼前“无碍,皇兄如何了?”
眼前的人淡淡回问,却并未听出关心之意,好似稀松平常的聊天。“太医院的人说,已是强弩之末,恐无力回天了“听到此话后萧景辰缓缓回身。此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把眼前这个身穿白色衣衫,似有些文弱的男人照的格外清晰。这时才看清,剑眉下却有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眸。“暗夜,你我相识多久了?”
“十五年了殿下”“是啊,已经十五年了,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皇帝驾崩后的钟声,两人并未向皇帝的寝宫走去,反而转身进了太和殿。萧景辰缓步走向龙椅,白皙纤长却骨节分明的手伸向龙椅的右侧扶手,轻轻扭动,在龙椅的正中央出现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明黄色的长盒,伸手拿出,又将机关回归原位。“走吧,我们去送送皇兄”萧景辰手拿盒子,走向了承乾宫。此时的承乾宫一片哭声,不知是在哭自己还是在惋惜这个为国为民一生劳碌的年轻皇帝。随着萧景辰的到来,整个空气似凝固般的沉寂,片刻后,跪在床边的少年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行礼唤道“皇叔”“参见辰王”众人附和道看着眼前身着金黄色蟒袍,棱角分明如雕刻般精致而不失朝气的少年,此时正因父亲的突然离世而添了几分颓然。“免礼”语毕后随手将明黄色盒子交给了大陈唯一的皇子凌玥,随即走到了皇帝的床边。望向这个从小护着自己的皇兄,眼中的悲痛不易察觉又转瞬即逝。凌玥接过盒子后打开,看到了明黄色的圣旨,似是已经想到里面写了什么“张公公”“奴才在”张公公的应声后,接过圣旨,凌玥缓缓跪下,这时众人的啜泣声也小了些“朕以菲薄,绍承祖宗基业二十年矣,图治虽勤,化理未洽,深惟先帝托付。今忽遘疾疾弥留,殆弗能兴,所幸继统得人,先帝二子景辰,朕之手足兄弟,仁明刚正,伦序当立,即皇帝位....”“这圣旨定然是伪造的,皇上生前早已立太子,怎会突然将江山传给一个拥有敌国血脉的野种”遗诏还未宣完,就听到从门外传来的声音。紧接着,穿戴盔甲佩刀的侍卫拥着说话之人闯进了承乾宫,将承乾宫团团围住。凌玥站起身来抬眼望去,而此时的萧景辰一如来时般镇定,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力的说道“放肆,是谁给你的胆子带兵夜闯承乾宫。”
话音落下后,眼神中透出了鲜少有人看过的凛冽“自然是皇上给的,为了这大陈的天下不落入他人之手,下官只得出此下策。”
严横摆了摆手,将士们纷纷将刀拔出,此时的承乾宫一片混乱,后宫的嫔妃纷纷尖叫着乱窜躲藏这时站在一旁的暗夜将凌玥拉在身前,用匕首抵着脖子,轻声道“得罪了,殿下”看着被挟持的太子,严横眼里出现了慌乱,连忙叫道“殿下”“本宫无事,严相,莫要伤害无辜,你且让他们退下”“可是..”“怎么,你想置本宫于死地不成”“下官不敢”说罢将人都撤下此时的萧景辰玩味的看着对话的二人,抬手将抵在凌玥脖子上的匕首拿了下来。走向桌前将匕首放在桌上,缓缓的开口说道“严相,本王念你一片忠心不与你计较,圣旨是皇兄生前亲笔,本王还没龌龊到与自己亲侄儿争夺江山的地步”不知是声音太过蛊惑人心,还是气场太过强大,站在那里就有自成威望的气质,让人不自觉的想要臣服严横望向陈凌玥,只见陈凌玥微微摇头,严横叹了口气行礼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夜的狂风暴雨,似乎已经宣告完毕一位皇帝的陨落,次日的艳阳仿佛又在恭贺新皇的即位。大陈七十一年夏,先皇帝陈至简驾崩,其弟萧景辰即位。“传皇上口谕,朕身体抱恙,今日不临朝,众卿若有要事,可上折奏报”“李公公,这皇上刚登基,自朝拜那日后就再没上朝,这大家甚是担心啊!“是啊,是啊”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官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担忧,拦着李公公。想试着问出些什么,旁边的大臣也都没有散开,等着李公公回话“各位大人不必担忧,皇上只是受了些劳累,太医说静养几日便可”没有再给大臣们说话的机会,李公公说罢行礼退下,各位大臣也只得各自散去。永延殿内,一身着月牙白锦袍,衣襟上绣有祥云图案的男子站在沙盘前。一双黑玉般清澈的眼眸正专心的看着自己的领土,细密的睫毛随着眼睛的远眺一张一合整个人在熏着檀香的殿内,散发出浓浓的暖意@“陛下,今日早朝,众臣拦住了李公公,询问..”“无妨”男子打断来人的话“暗夜,你可知我大陈如今可用之人寥寥无几,皇兄苦苦维持大陈二十余年的安稳,属实不易”萧景辰怔怔的说道。“陛下,自您登基,严相便以自己生病为由再未上朝,属下派人暗中盯着,下面的人说,严府整日大门紧闭,严相也一并出府,您看此事”听完此话后,萧景辰勾起双唇,轻蔑一笑道“哦?那我们明日去探望一下严相,看看病情如何了”相府内,一进院门,正中间一条青灰色的砖石路直指厅堂,厅门是四扇暗红色的门,砖石路的两侧都放有几缸荷花,大厅内有雕饰精美的楠木隔断,气派非凡却又不失古朴禅意。“吾皇万岁,不知皇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严卿平身,不必拘礼”萧景尘面带笑意说道“谢皇上”眼前的严横像是被霜打的茄子,数日未见却苍老不少,白发也多了几根,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爹爹,今日我陪娘去上香,遇一老道,这老道胡说八道,偏说我今年要成亲,我说我才不要,我要像苏家姐姐那样,上战场杀敌。哎,家里来客人了”清脆的声音悦耳动听,银铃般传进厅内。“整日里就知道胡说,还不参见皇上”严横呵斥完自家女儿,转身跪下请罪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愣愣的看着眼前身着白衣的男人。细长温柔的凤眼,嘴唇略微有些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整个五官比女人还要精致,却不失阳刚之气。似是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发愣中被严横拽了一把,跪了下来“皇上恕罪,小女被微臣宠坏了,不懂规矩”“不碍事,严卿好福气,这么标致的人儿,朕可不舍得怪罪”萧景辰语气暧昧的说道听到此处,严横的脸色大变。顿时额头上冒出了几滴汗珠,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叫什么名字?”
萧景辰淡淡的问道地上还没缓过神来的女子,声音像暖阳般使人陶醉。“臣,臣女名叫严知潼”像是受到惊吓般的回话,不禁让人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刚过及笄之年的女孩儿“都起来吧”“谢皇上”严横轻轻抚了抚额上的薄汗“严卿,朕听闻你身体抱恙,如今可好了?”
“回皇上,如今已大好,谢皇上挂念微臣”严横俯身行礼回道“那便好,朕出来也有些时辰了,就先行回宫了。”
“恭送皇上”严横与严知潼异口同声道此时二人心中各怀心事,严知潼望向远去的背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脑中只记得那抹似有若无却似阳光般洒进她心里的浅笑。待到皇上走后,严横下令将严知潼罚跪在祠堂,怒斥道“爹从未罚过你跪祠堂,你可知你今日错在何处?”
“女儿不该乱说话,没有规矩”严知潼抽泣道“可是女儿不知家中有客人,冲撞了皇上,还请爹爹责罚”严横双眼微红,岁月的痕迹弥留在褶皱的皮肤上,看起来越发沧桑,心中的担忧不言而喻。“潼儿,爹不求你富贵荣华,只愿你一生平安顺遂,你可知晓?”
“爹爹,女儿知道了”严知潼流泪道,不知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的应声道严横叹了口气走出了祠堂。今夜,偌大寂静的严府,只有严横一人未能入睡,看见亮灯的桌案。严夫人起身为严横披了件衣服“阿横,你已经多日未好好休息了,再这么熬,身子会垮的”严夫人心疼道“夫人,我一生为大陈,忧国忧民,从未有过二心,却怕最终落不到一个好下场,愧对你和潼儿。”
严横语重心长道“那咱们就辞官云游,不在朝中,远离这些纷扰,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怕没那么简单,好了,不说了,去休息吧”说罢拍了拍夫人的手,起身向院内走去。月色下朦胧的夜晚,也因愁思变得悲凉起来,大概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天上的明月更能知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