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陌满腹心事的回了魔界,昏暗的天空中,阵阵寒鸦飞过,秃鹫盘桓在染满血腥的土地上,处处透着一股沉寂的气息。沿路魔界众魔见到她的身影,无不恭敬的垂首见礼,在他们心中,浅陌上神已经是未来的魔后。而此时,修染身边的侍从匆匆找到浅陌上神,低语来报。“抓回来的那个仙帝儿子,在地牢里闹自杀,自毁陨丹,属下等发现时还是让他得逞了,眼下他奄奄一息,魔尊外出办事,不在魔界中,还请浅陌上神拿个主意。”
闻言,浅陌眉头微微一跳,淡淡的嘲讽出声,“哦?他还有这等子魄力?”
浅陌提起了兴趣,由着侍从带路,下了八十一层台阶,进了地牢深处。这里位于魔界最底部,照不进一丝光,鼠蚁遍地,空气中透着浓浓的血腥气,耳边充斥着惨寰的叫声,从各个方向传来。浅陌不适的皱了皱眉,深呼了一口气。侍从将浅陌上神带到了地牢里的最里面,牢门是由九冰玄铁锻造而成,可见能关押在里面的,绝非等闲之辈。侍从将牢门打开,浅陌踱步走进。她抬手点燃了长明灯,才看清牢中情况,九冰玄铁的锁链从年轻男子的琵琶骨穿过,牢牢钉死在墙上,他就如断翅的蝴蝶般脆弱残破。男子垂着头浑身血污,身上纵横交错着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是用刑过后的痕迹,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可见是吃了些苦头的。他虽重伤,但尚且吊着一口气,垂着头不辨脸上神色。浅陌仔细端量了一会男子,很快弄清了情况,她不由嗤笑出声,好整以暇的开口提醒道:“叶殿,苦肉计在魔界可是行不通的。”
季雾叶虚弱的抬起头,看到浅陌盈盈立在那,脸上尽是嘲讽之意,他微微动了动身子,却牵起身上无数伤口的痛,他是显得多么狼狈不堪。他偏过头,咬着牙不堪的说道:“既是败军之将,定当以死明志。”
听着话语中的语气,倒是还有几分骨气可在,就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侍从搬来椅子后,就悄然退下。浅陌坐着,理了理衣襟,淡淡的轻笑出声,“以死明志?还是以死要挟?你我都心知肚明,你看似自毁陨丹,而这种把戏,能骗得过魔界大多数的眼睛,可却骗不过我。”
浅陌看着季雾叶的情况,就了然于心了,若他真想自毁陨丹,以全名声,早就在她来的路上,他就灰飞烟灭了,还有现在她坐在这,和他谈话的机会么。季雾叶是动了陨丹不假,陨丹蕴含着浓厚的仙气,稍微损害一点,可以令神仙在危境之中自救,显然季雾叶这么做,是身上的伤口太疼了,另一个原因是想吓唬魔界。季雾叶被揭穿,脸上浮现出恼羞成怒的神色,他抬起眸子,眼底猩红一片,他厉声威胁,“天帝之子死于魔界,这必会让仙界震怒,难道魔界就不怕遭受灭世之灾么!”
浅陌闻言,笑得更是肆意,“笑话!魔界又何惧仙界之怒?”
堂堂天帝之子,竟能愚蠢如猪。“季雾叶,你的父神已视你为弃子,知道你懦弱无用,早就下旨昭告六界,你傲慢轻敌被捕魔界,遂废除仙界殿下尊位,再与仙界不相干了。”
浅陌一字一句道出残忍的真相。季雾叶还自诩叶殿,以为他天帝之子的身份能让魔界感到惧怕,将他放回去,简直是白日做梦。“不可能,绝不可能!”
季雾叶陷入癫狂,他疯狂的挣脱着锁链束缚,没有料到父神会如此心狠绝情,无疑是断了他的生路。锁链在季雾叶的挣扎之下越嵌越深,他的伤口又崩裂开,浑身浴血,显然他没有发疯太久,生不如死的疼痛,使他找回理智,很快就安静下来。他垂头丧气,宛若丧家之犬,再无半点傲慢之色。浅陌悠悠的叹了口气,起身,留下最后一句话。“仙界断了你的后路,是想让你自毁陨丹,日后仙册记载,必会成全了你忠勇的名声,但好死不如赖活着,要你想活,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罢,浅陌头也不回的走出地牢。拐角处,她对着站在不远处的侍从,平静的说道:“你过半个时辰后再去,就能撬开他的嘴了。”
侍从欣喜应下。浅陌给了季雾叶半个时辰的考虑时间,怎么选都由他了。浅陌从地牢走出,黑压压的上空已经浓郁不见光彩,让她感到沉闷的窒息,魔界终年不见天日,万物不得生长。这让她不由想起瀛洲的十里桃林,终年花开不败,若真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她只想回到瀛洲,这六界纷纷扰扰,她都不愿再涉及了。仙界与魔界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心照不宣的停止了战争,仙界不再来犯,而魔界也不主动挑事,陷入了诡异的太平中。而在这表面之下,却早已酝酿着汹汹之势,仙魔两界私下都在囤积兵力,锻造武器,纷纷游说笼络其余三界,隐忍不发。浅陌上神,上古时期便诞生于六界,是创世神后裔,其尊贵身份可与天帝比肩,而她却在归来之后,叛于魔界,与仙界兵戈相向,震惊六界之余,惹来流言纷纷。而天帝不免道貌岸然的发表了些言论,他本是满怀激动的喜悦之情,以为仙界将会因为浅陌上神的归来,而重新为仙界注入欣欣向上的峥嵘景象,哪里会知晓事与愿违,令他和仙界都倍感失望。本来浅陌上神苏醒,会将从上古时期之后,便能将有所缺失混沌之力弥补,可当年六界大乱,几乎分崩离析,仙界也遭重创,但如今到底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况且众仙就算心里清楚,浅陌上神与天帝之间,横亘着已经道不明的仇恨,可数万载时光流转,众仙虽感念浅陌上神的殉世之举,但也默契的遗忘天帝犯下的过错。如此,终是一笔说不明,道不清的陈年旧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