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秀只是没有料到会被算计到如此地步。 虽然算计他的人并不一定对他抱有多大的恶意,甚至间接的帮助他完成了参加佛会的目的,但那种感觉总是令人不好受的,让人忍不住生出一股逆反心理。 “真秀,你说的不错。”
普渡更是肯定道:“虽然仁授菩萨有时看着……” 普渡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但她的智慧是毋庸置疑的,从你接下白猿寺的差事起,最后新兴寺庙的计划流产已经是注定的了。”
“否则,你当时使用一票否定权的时候不会那么顺利。”
“仁授菩萨可以轻松的镇压下新兴寺庙的反对意见,正是因为你先前已经接下了白猿寺的调查任务。”
“不然的话,哪怕是菩萨想要袒护你,也决计无法做到如此轻松。”
普渡的话没有错,如此也可以合理的解释佛会上仁授菩萨的表现。 “只是,为什么是我呢?”
真秀喃喃自语,想不清楚为什么仁授菩萨会盯上自己。 “对于这件事情,我也仍有些困惑。”
普渡摇了摇头,然后问道:“你三法司客卿的身份有多少人知道?”
“在鸡陵府倒也算不上秘密,就是隔壁的奉天府也有不少人知道。可我得到这身份没多久,我这一路上也是紧赶慢赶。按理来说,这消息也不应该比我先一步到灵山啊。”
真秀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普通的消息传播速度来说,确实不可能,除非仁授菩萨还另有其他的消息来源。 但想了想,真秀不禁摇了摇头。 “算了,再多想也是无用,还是多考虑接下来白猿寺的时间才是上策。”
对此普渡也是肯定道:“你说得不错,虽然在这次佛会上阻止了新兴寺庙打算重选佛门七十二寺的计划,但难保他们不会在策划下一次。反倒不如说,他们就此放弃,反倒更加令人怀疑呢。”
“普渡师兄,不知相国寺到底适合态度?”
真秀恳切的发问。 先前抵达灵山之前,普渡就曾对他隐晦的提过白猿寺的事情。 如今佛会议事结束,也能证明普渡说得不假。 而且现在又主动找上自己,复盘佛会上的事情,真秀虽然知道这其中肯定有普渡自己的意思,但其实更加好奇相国寺的态度。 相国寺在这些事情中又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呢? “相国寺的态度吗?”
普渡忍不住叹了口气,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真秀,你觉得我们相国寺在佛门的地位如何?”
“这……” 真秀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实话实说。 “相国寺地位尊崇,实力强大,不像我们法华寺有随时被淘汰出去的威胁。通过萌荫、萌空和萌净,也能看出未来可期,但要真细究起来……” “似乎有不少寺庙对相国寺的态度并不怎么好呢。”
普渡听了真笑的话不禁苦笑一声,附和道:“你这都算是说的客气了,很多寺庙其实把相国寺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这,大家同为佛门何必如此,难道就是因为朝廷的关系?”
真秀猜到。 “你说的不错,就是因为朝廷!”
真秀随口一猜,却没想到普渡直接给予了肯定。 “当年灭佛之后,天下寺庙,加上雷音寺,满打满算也不过七十一家之数。”
“我们相国寺是大炎朝廷为表态度而建立的,人员全部由朝廷指定。”
“当时佛门和朝廷的关系势同水火,在这样的背景下,能答应朝廷条件的僧人,自然会招人记恨。”
“这么些年来,佛门和朝廷之间也曾有过间隙,而相国寺作为沟通的桥梁,可谓是两边不讨好。”
“但没有办法,这就是相国寺存在的意义。”
原本真秀看相国寺的风光还是有着不少羡慕的,毕竟是京城第一寺庙,甚至有国寺的地位。 可如今看来这风光背后也有着许多不足以为外人道的艰辛和苦难。 “真秀,相国寺是期望佛门和朝廷和谐共处的。”
普渡认真的说道。 “如今天下看似太平,但却暗流涌动,白猿寺的事件若是处理不好,佛门和朝廷的矛盾很可能将会进一步加深。”
“到时候,六十年前的惨剧很可能再次发生,如果再杀得一次血流成河,天下动荡……” “不管是佛门,还是朝廷,恐怕都承受不住。”
听到这话,真秀突然眼神一凌,直视着普渡,质问道:“也就是说,你们其实也知道这天下不太平?”
今天佛会上的时候,真秀当真以为佛门都瞎了眼,各个都在那粉饰太平,宣扬各地的佛门发展的多好多好。 对于真秀的质问,普渡露出了一个意味深沉的笑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真秀,没有人是瞎子,更没有那么多的傻子。”
“若是四海升平的繁华盛世,又怎会轮得到佛道两门如此昌盛。”
真秀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也就是说,你们什么都知道。可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在佛会中……” 普渡抬手止住了真秀接下来的话语,苦口婆心的劝道:“真秀,很多事情现在还细究不得!”
“若真有一份心,便想尽办法变强吧。只有更强的力量,更高的地位,才能做到你想做到的事情。”
对于这个话题,就连普渡也是讳莫如深,一点都不肯透露。 真秀也只好作罢,没有继续问下去。 但至少通过普渡的反应,真秀也已经知道了佛门中似乎也有自己的麻烦。 而这种麻烦,似乎远远不是新兴寺庙想要上位这般简单。 但普渡最后的话,说得并没有错。 若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改变现状,真秀唯有变强才有做到的可能。 “等到佛会结束,我得想办法加快自己的步伐了。”
知道的越多,真秀便越是对自己的无知和弱小感到无奈。 随着到更多的地方,见到更多的人,这世界的迷雾便更加浓郁,让人看不真切。 但真秀知道,那朦朦胧胧的幻想背后,有足以毁掉他一切的威胁。 他只有不断变强,才能守住自己珍视的存在。 不知不觉间,真秀竟多了几分紧迫感。 “还是说回白猿寺的事情吧。”
普渡见话题跑偏,不禁拉回了主题。 “对于白猿寺的事,普渡师兄知道些什么?”
真秀问道。 “我们相国寺跟白猿寺虽然离得不远,但并没有太多的交情。”
三秦府距离京城不远,也就中间隔着两府的距离。 但因为相国寺在佛门中的地位尴尬,想白猿寺这样的老牌寺庙很少会跟他们打交道。 “但这件事情其实早就惊动了朝廷,一直没有什么作为一方面是看佛门的面子,但这背后似乎也有其他的原因。”
普渡说到这,真秀便打起了精神。 相国寺可能不清楚,其他的佛门寺庙,但朝廷方面的消息,算是佛门中最灵通的了。 按理来说,白猿寺在三秦府也算是一个门面,可这样的寺庙一夜之间覆灭,不惊动朝廷反而奇怪。 而先前佛会上,仁授菩萨曾说是佛门将此事压下了数月的时间,现在看来这其中朝廷也是帮了不少忙。 可要说只是为了顾虑佛门的面子,朝廷其实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 “白猿寺出事之前,朝廷似乎就在三秦府秘密调查什么事情。”
普渡压低了声音说道。 真秀面露讶然,立即心念一动:“朝廷在三秦府也有见不得光的事情?”
看真秀的表情,普渡就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难道说,菩萨派我去,并不只是想调查白猿寺的事情?”
真秀问道。 “这些事情,你也不必想太多,到了三秦府,佛门自然会有人引导你。”
普渡答道。 真秀叹了口气,心中想道:“怪不得我是随队调查。”
接下来俩人聊了许久,多是普渡在嘱咐真秀到了三秦府要小心行事。 …… 而与此同时,雷音寺的一处别院中,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门窗紧闭的房间里,放满了一个又一个蒲团,上面端坐着新兴寺庙的代表们。 而位居前方,面对众人的正式小叶寺的叶真住持。 “叶真师兄,现在可如何是好?”
有人语气苦涩的问道。 “事到如今,只能是认栽了。”
叶真住持无奈的说道。 这下子,原本就沉闷的房间里,气氛更加的压抑了。 叶真住持见此,便开口劝慰道:“大家不必如此,一时的成败而已,输了就是输了,若是再影响下一局,那可就着相了。”
“若是如此空手而归,我们只怕无法交代啊。”
有人担忧不已。 “无妨,我会一力承担。”
叶真住持淡淡的说道。 “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该作何反应是好。 叶真住持倒是没在多纠缠这一次佛会的结果,而是说道:“输赢本是一体,诸位不必纠结一时。”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一众新兴寺庙的代表们愣了一下,然后全都心服口服的行了一礼:“多谢师兄教诲!”
…… 第二天。 真秀早早的起来,在院子里打拳修炼。 自打重新捡起三十二势长拳之后,他发现这门拳法中一招一式之间,全是身体发力的法门,令他受用无穷。 真秀一身强悍的肉身力量,也是通过理解了拳理之后,能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 因此,这段时间只要有些闲暇他就会打打拳,温故知新。 想要再进入先前那样的顿悟状态是不容易,但每每习练总是会有新的心得,让他更上一层楼。 今天是为期三天的修行开始的日子。 只要是在佛会试炼中通过了第一轮的弟子,不管最后的名次高低,都可以得到这次机遇。 能在雷音寺修行的机会,对于许多外寺的弟子而言,一辈子可能只有这一次,自然让许多人都兴奋不已。 觉尘如约而至来请真秀,然后便跟着他一路来到了雷音寺中一座宏伟的建筑前。 这是一间占地极广的阁楼,高三层。 虽然层数不多,但每一层都有寻常楼阁两三层那么高,因此看似只有三层,但却有极高的高度。 阁楼上书一面铁画银钩的牌匾,牌匾上写着【藏经阁】三个大字。 “这就是雷音寺的藏经阁吗?好气派的建筑啊!”
真秀心中赞了一声。 而其他弟子也是兴奋难耐,各自低声议论起来。 “这么大的建筑,不知里面藏了多少武林绝学。”
“此生能进一次雷音寺的藏经阁,这辈子值了!”
“不知道有没有我们寺里的失传功法的副本,若是能学成带回去,师父一定会很开心的。”
“你放心,只要是佛门武学,雷音寺的藏经阁就都有收纳,哪怕是失传的功法也一定会有的。”
他们都是第二轮试炼时的对手,但此时却一派和气融融。 毕竟等到待会儿进了藏经阁,他们之间就没有太多的竞争关系了。 而且看这藏经阁的规模,只怕也很难有许多人看上同一门功法。 真秀也非常怀疑,以雷音寺佛门圣地的作风,恐怕这些在外边的绝世秘籍,在这里面会像路边的书摊上一样,有好几个副本。 与他们期待绝世秘籍不同,真秀因为无法修炼九品开天法,哪怕是再好的秘籍,只要需要元气驱使,他就一概无法修炼。 其实他现在都有些头痛,待会要进去看什么。 若是什么都不练,恐怕有些过于令人瞩目。 但要说随便练一点什么,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真秀可以修炼的东西。 真秀到了之后,没等多久,觉尘就请来了一位老僧。 这老僧面容枯犒,牙也掉的只剩两颗门牙,身上穿的也不是雷音寺的僧袍,而是一身朴素的麻布衣,像是一位苦行僧。 觉尘对众人介绍道:“这位是负责看守藏经阁的囚我罗汉。”
觉尘这边话音一落,真秀就听到了一阵整齐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嘶—— 接着便是一众弟子们恭敬的问候声:“弟子见过囚我罗汉!”
真秀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的跟着大家行了一礼。 “囚我罗汉?听着有些耳熟啊。”
真秀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