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陷入鸡飞狗跳之中。一开始，竹林左右开弓，把对方揍得嗷嗷叫，叶春妮也不甘落后，拿起木柴专挑对方的痛点打。但对方人多势众，一个接一个的冲上来，再加上他们两人还要分神照顾梁丽英，渐渐处于下风。两个男人张牙舞爪的围住她，叶春妮深吸一口气，还没动作，倏然梁丽英大惊失色的喊声响起：“竹林！”

她猛地望过去。原来有个人趁竹林没注意，举起木凳朝他后脑勺重重一击。竹林应声倒下。叶春妮瞳孔用力收缩，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前面的两个人，拔腿冲了过去。“竹林？”

她蹲下来抱起竹林的脑袋，掌心里有些黏糊，低头一看，她的掌心已沾上了少许的血。再一看竹林，面无表情、眼神痴呆的，也不知道叫痛，静止了似的只会盯着屋外的太阳。“出、出血了！”

梁丽英的脸煞白得不成样子，慌忙回身拿来一条毛巾，“快！春妮快给竹林按上！”

“叶叔，不要再逼我们了！”

梁丽英哭着求饶：“我、我们搬走，不要再动手了。”

“妈！”

叶春妮这边要顾着竹林，那边听到梁丽英低头说要主动搬走，一口浊气涌上心口，窒闷得很。“竹林。”

她拉起竹林的手的按着毛巾，“你自己按着止血，别乱动了。”

竹林呆呆地照着她的话做，叶春妮刚想站起来过去拉妈妈，倏地手腕一紧，被他捉住。“陆少……”竹林嘴里喃喃的，不知道在念什么，叶春妮只听到前面两个字，“什么陆少？”

眼看梁丽英摇摇欲坠的身子，叶春妮也管不了竹林在说什么，扶着他靠在墙边，匆匆起身。“我的名字……”竹林还在低喃：“不是叫竹林，陆少臻。”

--“我们搬。”

梁丽英哽咽着弯腰捡拾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现在就搬。”

可是能搬去哪里？梁丽英凄苦地想：失去了老屋，她和春妮真的只能到处流浪，连躲雨的地方也找不到了。“想捡什么？”

梁丽英的手刚碰到一件棉衣，黄花妹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住衣服的另一边，语气尖酸刻薄：“屋里的东西都是老叶家的，你半件也别想带走！”

梁丽英用力想把棉衣从她脚下扯出来，“小婶，这件棉衣是春妮买给我的，是我的。”

棉衣是她们母女第一次进城卖蚯蚓赚到的钱买的，对梁丽英来说特别有意义。怎么舍得留下来？“这么新这么好的棉衣叶春妮能卖得起？”

黄花妹当然不信：“我看一定是她从哪里偷来的！”

事实上是黄花妹也眼馋这件新棉衣，看中了想占为己有。“不是，真的是春妮买的。”

梁丽英百口莫辩，瘦弱的她被黄花妹用力推开，差点撞在台角上，幸好叶春妮及时赶到扶稳她。黄花妹美滋滋地捡起棉衣左看右看。这件棉衣新得很，摸上去柔软厚实，冬天穿在身一定很暖的。黄花妹正想今年冬天能有新棉衣穿了，不用再穿那件补了又补，棉絮都没剩多少的旧棉衣，忽然耳边响起咳嗽声。“咳咳。”

黄花妹转头一看，正好对上叶老太太不满的视线。她愣住，随即心不甘情不愿地堆出满面笑容，把棉衣递过去，还装作孝顺的模样：“妈，这件棉衣又新又好，只有你才是最适合穿的。”

其实黄花妹心里正狠狠骂道：死拉太婆！一件棉衣也要抢，我巴不得你穿上后喝水呛死、走路掉进田沟里摔死！“妈，你在这里等我。”

叶春妮把梁丽英扶到一边，神色冷沉：“我不会让这些人如愿的。”

她正要大步走过去，被梁丽英一把拉住。“春妮，别去和他们吵了。”

梁丽英死死拉住她，“妈不想看见你也受伤。”

叶春妮也不能动手推自己的妈，一时之间只能被困住，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婆娘对她露出嘲笑、难看的嘴脸。“把他们撵出去。”

村长大手一挥，几个人同时涌上来，下手没轻的推攘叶春妮两母女。叶春妮想还手，可是另一边手又被妈妈拉住。“走、走！”

她们被一直推到了屋外，竹林也被人拖了出来。“放开他！”

叶春妮看到竹林痛苦闭眼的表情，怒不可歇地挣脱开梁丽英的手，用力推开拖竹林的人。“呸！”

有人朝她不屑地吐口水，“这么关心你的野男人，被赶走一点也不冤！”

“从今天开始，叶春妮你两母女不再是塘背村的一员。”

村长走出来，背着双手的样子看上去很有威势，“以后不得再踏入塘背村半步，否则就别怪我们村民不讲道理。”

“这扫把星和小婊砸再敢来，”叶老太婆也呸了一口，“我拿锄头就打，打死也是她们该！”

“滚出去！”

“走走走，别留在这里影响了我们村里的声誉！我们村子里可没有这种私藏野男人不要脸的女人！”

……这些人左一句右一句，全是冲着她们来，那张恨不得吃了她们的嘴脸，丑陋极了。叶春妮一边手扶着梁丽英，另一边手拉起竹林，她这一走，等于这一个多月来的辛苦付出全白费了。她不知道去哪里再找那么大片的竹林挖春笋，没法给招待所提供货源，她每天三十块的稳定收入也没了。还有清心堂那边，一时间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地方烘地龙干。叶春妮心情剧烈起伏，她的前身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挫折，也曾试过加班加点努力的成果被人偷取，那些困难的日子她都能咬牙忍了下来，唯独现在，在这个村民思想闭塞的年代，她不知道要怎样做。曾经听妈妈说过，如果一个人的名声不好，那么附近几条村子也不会欢迎她们的。她就算想在隔离村子找个破庙之类的临时落脚点也没办法。一下子她就像被逼到绝境，根本看不到未来。“汪汪汪！”

一阵凶猛的狗吠声由远而近，众人不由自主地抬头望过去。只见在夕阳西下的田野之间，一个蹒跚的身影拄着一根木棍正缓慢地朝老屋的方向走过来。“老太婆我大老远就听到吵闹声，”紧接着，一把苍老但不失气势的声音恶巴巴地响起来：“哭哭啼啼的，你们在打扰老太婆的睡觉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