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身体力行的人。叶春妮用手袖擦开脸上的汗珠，立即问孙国强：“孙采购，那么你需要辅导老师吗？”

顿了顿，她又补充解释一句：“为你儿子在课余时间辅导功课，让他能以最短的时间把成绩提升起来！当然，这个也不是白白做工，是要收费的辅导老师。”

她开始怎么没想到，八十年代的辅导班市场是完全空缺的一块啊！城里的职工家庭是迫切地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考上大学，捧上铁饭碗；同时农村里的人也一样，也希望家里的孩子读书有出色，不用再做泥腿子。叶悦红只是考上了个高中，叶家全家都吐气扬眉，仿佛捡了金子，腰板子也挺直了许多，可见成绩好是多重要的事。可这年代的学生靠什么呢？只能靠自己自觉、勤奋，靠在学校认真听老师讲课。要是学霸型的估计没问题，但如果是悟性一般，又或者是学渣的，下再多的功夫也无补于事。作为一个经历过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人，叶春妮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条路有多难走。也比任何人都清楚针对性的辅导，对于资质一般的学生来说有多重要！“辅导老师？”

孙国强第一次听有这种老师的，“利用课余时间给他辅导功课？”

随即，又自言自语一样补充多一句：“要是真的能让我儿子提高成绩，别说收费，让我叫她姑奶奶也行！”

“没错。”

叶春妮点头：“孙采购，学习其实很讲求方法的，辅导老师会针对学生的特点因材施教，比在学校里听老师千篇一律的讲课，收获能多很多。”

孙国强半信半疑的，可一看叶春妮明亮的眼神，不由自主又相信她的话。“去哪里找辅导老师？”

他皱眉：“我听都没听说过，叶同志你有介绍吗？”

他当然没听说过，这里只是一个小县城，而辅导班兴起来还是在九十年代的末期。并且还是在大城市先兴起来，才逐渐发展到全国各地。叶春妮作为一个拥有超越三十年见识与眼光的人，找到了新商机，当下要紧紧抓住这个机会。“我啊！”

叶春妮拍了拍心口，大言不惭的语气：“孙采购，我能胜任你儿子辅导老师的一职。”

“你？”

孙国强这回是真的不信了，从头到脚将叶春妮来回打量：“叶同志，我知道你能干。但看你年纪轻轻的，估计连高中也没读上吧？”

否则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在上课时间到处送竹笋，读书出色的人愿意做这么辛苦的工作？早坐在教室里认真学习了。想到这里，孙国强自己也笑了，“叶同志，谢谢你的建议。”

话外的意思就是他根本不相信她能胜任辅导的老师。叶春妮听得出孙国强不信任她，也不急。一个才初中毕业的小村姑……换作她也不信任。“孙采购，你可以让我试试吗？”

叶春妮语气很诚恳，“如果我不能让你儿子提高成绩，那么我一分钱也不会收你的。”

孙国强稍微一沉吟，点了点头，“行，反正那浑小子的成绩我也不指望了的。叶同志，我就再相信你一次，让你去试试。”

叶春妮扬起唇角：“孙采购，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孙国强本来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答应叶春妮的，可一看她神采风扬的自信模样，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她真的有点本事？两人很快约定好这周六上门辅导功课的事宜，然后叶春妮才离开。她前脚刚走，后脚程铭也急匆匆走了出来。“孙采购，”程铭一边到处张望一边问，“叶同志走了？”

“你这小子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

孙国强打趣道，“才见了两次而已。招待所里那么多好看的服务员，也没有一个能进你的眼里？”

程铭被他说得一阵耳红，墨迹了几句才吞吞吐吐地说，“你上次说过叶同志是个有能力，以后会混得好很的女人，我妈对她有点兴趣呢。”

孙国强很惊讶。作为同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程铭是什么家庭？城里家庭的一棵独苗苗，被呵护在温室里长大的。还记得程铭来市府招待所入职的第一天，就是他妈妈带着来的。被他妈妈拉着手走遍了所有领导的办公室，说自己儿子啥也不懂，请大家多担待。那时大家都在背后偷笑，但也猜测程铭是刚出来工作，可能内向胆子小。没想到他都出来工作一年多时间了，现在连看多两眼的女孩子也要回家告诉妈妈？孙国强只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也没有多想，随口说了句，“周六叶同志上我家给我儿子辅导功课，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带你妈过来坐坐。”

两家人的房子离得不远，而且孙国强又是程铭的前辈，所以时不时也会走动一下。程铭猛点头，“好，我下班回家马上和妈妈说。”

--叶春妮骑着自行车往村里走，开始没觉得什么，渐渐的她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转弯时，她故意往后扫了一眼，果然看到后面有个男人正骑着自行车，不远不近地尾随她。太阳很晒，她只能分辨出是男人，但看不清楚样子。但肯定不是她认识的人。并且偷偷尾随她，也不会是好人。叶春妮脸上不动声色，只是蹬车的双脚慢慢加快。后面的男人也跟着快起来。她卯足了劲儿往前骑，不夸张的说一句，哪吒的风火轮也没有她骑得快。然而男女之间的体力很快体现出来，后面车轱辘的声音越来越近，直逼而来。论快，她是一定比不过人家的。她放眼望去，眼前是回村的路，荒凉崎岖，周围连一个人也没有。她想找个人多的地方也没办法。叶春妮冷静沉着，下一秒果断地刹停自行车。后面的人大概没想到她会突然停车的，来不及停，自行车从她身边箭一样嗖地冲了过去。叶春妮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她在坏人后面，总比坏人跟在后面的好。她本来想等前面的人走远后再动的，倏然前方传来“嘭”的摔跤声。叶春妮禁不住好奇，推着车往前走了几步。刚才一直尾随她的男人连人带车摔在一块大石头上，听到脚步声，抬头、张嘴一句话：“同志，你能把我捡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