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我抱着他睡觉，没想到他看起来小小的，居然还挺沉的，我抱了一会儿就觉得手酸了。“你很喜欢这个孩子啊……”文轩突然出声，我慌忙笑了笑，“我在医院没有人和我说话，就这个孩子总是找我玩，他……”文轩打断我，“我就问一下，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搞得好像这孩子是你生的一样……”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良久，才挤出一句，“你瞎说什么呢。”

却没有一点说服力，好在文轩并没有打算继续追究下去，我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刚想松口气，就看到他递过来的巧克力，手心里还有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我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接了过来，他收回了手，满意地笑了两声。“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变呢，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一直都在储车里放一盒巧克力，过期了我就换新的，四年了，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我视线模糊了，捏着那块巧克力说不出话来，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牌子，一点也不贵，甚至口感也不好，但是我就是最喜欢这个。“每年福利院会在圣诞节的时候给每个孩子发巧克力，我每年都在等那一天。”

我笑着把它拆开，廉价可可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却瞬间把我拉回了好多年前，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是没有想到。”

文轩轻轻地说：“我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和厉擎天生了一个孩子。”

巧克力掉在我的脚边，我惊恐地抬头看他，“你……”想起了那个被我推倒在地上的小护士，“你把那个护士怎么样了？”

他不说话，车子平稳地向左转弯，开进了隧道里，微弱的灯光让气氛变得更加的压抑。“没有怎么样，就是不让她说出去罢了，我不会做让你难过的事情的。”

他把车停下来，转过头看我，表情有些微妙，“可是你却做了让我难过的事情。”

他说完，眼睛看向了我怀里的涵涵，陡然迸发出来的狠戾让我下意识地将涵涵搂得更紧。“我知道，一定是他强迫你的，你不可能自愿的。”

他打开车门，半个身子探进来，朝我伸出了双手，“把他给我吧，这不是你应该牵挂的人，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我拼命地摇头，厉文轩突然冲上来一把抢过了涵涵，我扑上去和他抢，声嘶力竭地哀求：“他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我求求你，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紧紧地抱着他的双臂，一刻也不敢松开。“文轩，你听我说，我真的，我真的是被逼的，可是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无辜的，我心里是有你，我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啊……”他脸上的失望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是让我心寒让我害怕的冷漠，我企图挣扎，却被他一把推开。涵涵已经醒了，却没有哭闹，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娃娃。“小鬼，你爸爸是谁？”

厉文轩温柔地看着他，涵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笑着说：“我爸爸是厉擎天。”

我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厉文轩勾了勾嘴角，跳下了车，我慌忙跟过去，涵涵被拎着帽子，有些不舒服地晃动着身体。“文轩，你要干什么？”

我抓着涵涵的衣服将他死命地抱在了怀里，任凭厉文轩怎么跟我争夺我都不松开，他气急败坏地将我推倒在地上，我的头狠狠地砸在了沥青上，眩晕依旧没有让我放弃。涵涵搂着我的脖子，焦急地喊我：“妈妈？妈妈？”

“你为什么？”

厉文轩嘶吼着，身体剧烈地颤抖，恨不得下一秒就冲上来将我生吞活剥了，他手指着我，绝望又癫狂地笑着，吓得涵涵把我更紧了些。“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啊，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明知道我那么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可我却不觉得心疼。“你爱我……你爱我……”我只觉得好笑，小声地重复着他刚才说的话，“你说你爱我，可是为什么你到现在才来呢？”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愤怒掩饰不住他的慌乱，看他从底气十足暴跳如雷，变得闪躲，不敢直视我。“你说你爱我，那你为什么不爱我的全部？我早就不是干干净净的关夜颖了，我生了个孩子，我和他做了无数次爱，我是被迫的，你也说了，所以呢？”

我笑出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会说出来这样的话，可是这是事实啊。“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厉文轩小心翼翼地走近我，“我当然会接受现在的你，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会和从前一样爱你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把涵涵抱起来，摇了摇头。“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我自己，这个孩子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他留下来。”

我坚定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很介意，所以，不要带我走了。”

“我已经不配在留你身边，得到你全部的爱了，你走吧。”

厉文轩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他没有说话，我却听到了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企图撕裂我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