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手术更多。何兰因为太吵,被严父赶了回去,同时还带走了闹腾的小瓜帅和同样身体不好的厉老爷子。这会儿外面,只有他和盛乔两个人。厉尘澜被推进去半个小时之后,他突然开口问道,“盛乔,你还恨他吗?”
盛乔茫然的抬起头,半天才反应过来,厉父是在问她。缓缓的摇了摇头,盛乔勾起一抹轻笑,“我还有资格恨他吗?”
“这跟资格有什么关系,恨,就是恨,不恨就是不恨。”
盛乔低下头,没有说话。厉父从休息椅上站起来,走到走廊的窗边,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只是拿出一根后,他突然想到医院里禁止吸烟,他将已经打着的打火机又吹灭了。就这么用手指夹着烟,把玩着。半晌才说道,“我和阿澜的妈妈对不起他。”
“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就是我和他的妈妈相互猜忌,吵架、甚至动手,我甚至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他今后可能会恐婚,甚至我还一度怀疑过,他会喜欢上男人。”
盛乔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厉父。厉父似乎察觉到她诧异的目光,淡淡一笑,“直到他遇见了你,跟我们说非你不可,那个时候,其实我和他妈妈是有一点庆幸的,除了家庭背景让我们不满意之外,我们再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
厉父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并没有让盛乔觉得多亲近,反而脸上的笑容冷了起来,“可是我并没有感受到你们的满意。”
厉父转过头,对着盛乔,“我以为我们没有拦着你们结婚,就已经是我们最好的表示了。”
盛乔目光闪烁了一下,声音低低的,“那些事情都过去了,现在拿出来说有说什么意义?”
“当然有。”
厉父说,“当年,我是看着你们相爱过的,阿澜他爱你,爱到了骨子里,只是他这个人像我一样,骄傲,自负,所以后来他才会一次次在猜忌中伤害到你……”“够了,”盛乔打断他的话,“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
“不,我要说。”
厉父声音低沉的开口,“我知道那些事对你来说是伤口,但是现在阿澜三番几次为你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我这个做父亲的真的看不过去了。”
盛乔咬了咬唇,紧握在一起的十指,指尖开始泛白,甚至手背都能看见因为用力而绷起的青色血管。“如果你还爱他的话,就别再折磨他了……”最后,厉父悠悠的说了一句。“呵呵,在你们的眼里,就是我一直折磨他吗?”
“不,你们是互相折磨,就好像两条布满荆棘的藤条,明明各自都带着伤口和尖刺,却偏要紧紧的缠裹在一起。”
厉父深深的看了盛乔一眼,“孩子,人生很短,如果你更多的时候记着恨,那爱就装不下了。”
“我说这话不是为了两个孩子考虑,只是为了阿澜,为了你,我不想看到你们再这样下去了。”
像是听懂了厉父的最后陈词一般,手术室的灯叮咚一声灭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的笑脸。盛乔的心忽的就落了底。“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意识也完全恢复,马上就可以回病房休息了,你们可以去看望病人,但是要注意时间。”
“那他的腿呢?”
厉父抢先一步问出了盛乔所关心的问题。“病人的腿伤势严重,我只能说尽最大努力,但是骨碎不是小问题,完全痊愈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不是很大……这四个字让盛乔和厉父的心忽的又顿了一下。“也好,也好,能活着就是万幸了。”
厉父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在安慰盛乔的说了一句。医生走后,护士推着厉尘澜走了出来。盛乔和厉父连忙迎了过去。“乔乔……你没事吧?”
厉尘澜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问盛乔的安慰。盛乔的眼泪立刻止不住了,如果说厉父刚刚的话是敲碎了她心墙的最后一块砖,厉尘澜的这句话,就是重新在她柔软的心口处钻了一个洞。让里面那些一直藏得深不见底,连她自己都假装看不见的爱意顺着洞口喷涌而出。“没事,我没事……”盛乔紧紧的拉着他的手,哽咽的说。厉尘澜苍白的脸上眉毛皱紧,另一只手用力的抬起,似乎想要帮盛乔擦干脸上的泪水。但是胸口处同样有伤,这一动扯的他疼的嘶的一声。护士连忙按住他不安分的胳膊,“哎?这个时候你不能乱动,你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伤口,随便动一动说不准都会开线,到时候还要遭二次罪的。”
厉父听见这话,啧了啧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说,“安静待着。”
他是男人,他能不明白自己儿子的意图?抬头瞥了盛乔一眼,“把眼泪擦干,这臭小子心疼!”
盛乔原本冷白的脸蛋瞬间就红了,急忙转过身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之后,厉尘澜对厉父做了个多管闲事的眼神……厉父到底是男人,见儿子已经没事了,心里的担忧放下,便召集的回到酒店了,他还要快点将这个消息告诉厉老爷子和何兰。当然,他更多的是想给儿子和盛乔一点单独说话的时间。然而厉父走后,厉尘澜和盛乔却相对沉默了下来。盛乔眼睛盯着地面,余光却突然瞥见厉尘澜动了动左腿,她机警的跑过去按住了他的腿。“你别乱动。”
“我的腿有点……痒……”厉尘澜皱了皱眉,原本的疼到了嘴边却变成了痒。“哪里?这里吗?”
盛乔摸着他左腿的一处问。“右腿。”
盛乔的手一顿,咬紧了牙关才没让自己哭出来,“右腿……哪里……”厉尘澜从盛乔的表情中发觉出不对劲,“我的腿……怎么了?”
他依旧记得,当时那个面具男的棒子准确无误的砸中了他的右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