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荷露在B市的最后一天就这样献给了同学聚会。从高中一毕业就开始所谓的“聚餐叙旧”，她实在觉得意义不大。只是现在大家基本都步入工作岗位，再来聚聚或许也不至于无聊。她不是健忘的人，恰恰相反，念旧才是秉性。所以当收到邀请时，便再也没有理由拒绝。她也有些好奇，自己到底还能叫出多少人的名字。聚会的地点在自助餐厅里，这么大堆人也难免吵闹，幸好中间隔了一块板，不至于接到别的客人的投诉。蒋荷露跟周莜檬到得还算早，首先和朋友熟络起来。即使进入了社会，还是免不了如当初“小团体”一般抱团坐着，聊的天都关乎彼此。大家毕竟太久没见，招呼起来也还算亲切，所谓的“同学情谊”。“这位是？”

蒋荷露笑得有些尴尬，伤脑筋地在记忆里搜索不出这个人来。林琳跟他似乎很亲密的样子！“这还能是谁？”

旁边的人挤眉弄眼地点破，取笑着蒋荷露的不知趣。“不就是琳儿妹妹的未婚夫吗？”

蒋荷露见着这两人恩爱的样子，默默地点了点头，怪不得今天这么多人我都不认识，原来是家属呀。这边正聊着天、叙着旧，外头却有人进来——徐丽丽姗姗来迟。她手挽一名男子，轻笑着介绍：“这是我男朋友，A市的工程师。”

言语显出几分得意。众人纷纷起哄，大约是因这位精品男士的到来而激动。这边立马就有人给他们挪了位置，客气地招呼。徐丽丽一来就望见了蒋荷露，拉着男友坐到了这桌，十足的神气。周莜檬自然不能平白遭受人家的鄙夷，有时也会不经意地瞪回去。蒋荷露却要淡定许多，权当忽略。干嘛惹自己不开心！饭局开始，各桌聊各桌。邻桌有人跑过来跟蒋荷露敬酒，说是特别喜欢她主持的节目。她心里感激，悠悠地喝了一小口才算了事。接着大家却都开起了玩笑，“这么说来，我们这里倒只有荷露混得不错。”

蒋荷露一听隔壁这话，委实不敢当，谦虚地笑着，“我就是个小小的主持人，哪有什么本事？”

“大家毕业也都没有几年，你有这样的名气已经很不容易了！”

“是呀！像我们这种人连固定的工作都还没有一个！你估摸着早就年薪过百万了吧！”

周莜檬在一旁帮着掩护，心里却有炫耀的成分，“谈钱，谈钱多俗气呀！”

蒋荷露也只能苦笑，原来自己还能称得上“有名气”！“诶？丽丽也介绍介绍你身旁的这位吧！我们大家还不认识呢！”

有人帮衬着徐丽丽，抛出这个令她骄傲的话题。徐丽丽一扫之前的阴霾，心情一下子大好。她扭头望向男友，笑容甜蜜，“我们是在A市认识的……”自己说了一通才让人家自我介绍。周莜檬觉得这男的真是白瞎了，好生生的帅哥，找了徐丽丽这样的人。她自然连带着对他看不顺眼，心中不由冒出一团火来。嘴里小声的“切”了一声，不屑低语，“我们家荷露还是蒲慕言的谁谁谁呢……”刚才帮着徐丽丽说话的女生听见了她的小声嘀咕，忍不住尖声惊讶。“你说什么？蒋荷露还认识蒲慕言？”

始终高傲着姿态的徐丽丽闻言眼皮一跳，目光倏忽转向蒋荷露，带着些漠然。反应过来的某人心里咯噔一下，倒不再坦然，接着就警惕了周莜檬一眼。“岂止认识！”

谁知周莜檬也不收敛，反而当着大家的面坦荡地说了出来，“荷露现在和蒲慕言是好朋友，不过再过不久……估计关系就升华了。”

她说话的时候全场鸦雀无声，等回过神来又几乎炸开了锅。这让徐丽丽不禁想起当初当着全班人念蒋荷露情书的场面，她心中有些恨恨，桌下的手默默攥紧成拳。周莜檬得意不过一时，转头就对上蒋荷露铁青的脸。心惊的同时一阵别扭，自己虽然是有些嘴快，却也算出了口气。“是不是真的？”

“是我们学校的那个蒲慕言？”

“哇……哇……哇……．”正当众人一团闹哄，要追问这两人时，蒋荷露却干笑着解释，声音清丽逶迤，“别听莜檬瞎说，我怎么可能认识蒲慕言呢！”

说着还在底下掐了掐周莜檬的大腿，面不改色地警告。受了威胁的某人果然安分了许多，委屈的泪水含在眼里打转，佯装可怜。别人再问什么，也不吭声，只抿紧了唇摇头。“我要去一下洗手间，莜檬，要不要一起？”

蒋荷露趁机起身，想躲避众人的眼光。周莜檬心里叫屈，看看你这眼神，我能不去吗？最终还是认命地跟了出去。在座的人倒也不是全然不信周莜檬方才的话，因为那人是蒋荷露，优秀如她，自然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可又仍觉得奇妙，那可是蒲慕言，多少人心中的完美无缺！徐丽丽的心思最为复杂，半信半疑，幽怨不平。那人也是她少年时代的梦，耀眼夺目，轻易就碎，却只有自己满地狼藉。她不甘心，却也学着在伤痛中慢慢接受现实。可那个时候，偏偏又出现了一个蒋荷露，对他装着深情，并不靠近，仿佛只有她的爱才最是圣洁。怎么？还真等到机会了？徐丽丽嘲讽般地勾了勾嘴角，笑话自己，没有在意身旁的所谓“男友”。“你有没有脑子？喂猪去了吗？”

周莜檬出了餐厅果然挨了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着实把人惹恼。蒋荷露几乎从不对旁人发脾气，也只有周莜檬这种没头没脑的损友行为才能光荣地被她骂上那么一阵。蒋荷露特意挑了个人少的地儿，避开人群，一来就急冲冲地骂人。见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气终于消了一些。周莜檬这时才抬起头来，冷冷静静的模样，眼里还泛着一丝戏谑，“现在还不是人家的那个谁就这么袒护了！”

蒋荷露倒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一时有些愣住，随即眼神飘忽地撇撇嘴，无奈地叹了口气，“总之他不是我们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人！”

她更多想到的是“蒲慕言或许会因此闹绯闻”，损害他的公众形象。他本来就不是一般人……周莜檬看着她这幅样子，不免感叹，“荷露呀，荷露，你敢说自己不想成为他的女朋友？”

被问到的人此刻抿紧了唇，更多的是不甘心。谁说我不想做他的女朋友！只是……有这种可能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