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日,天气阴晦的很,乌云肆无忌惮的遮挡着阳光,宣示自己今天的主导权。不知何时雪花从天空风卷残云般飘落下来,打在行人的脸上格外冰冷,又不知何时雪花颓废地收起雪白的身姿,任由春风将自己幻化成薄薄细雨,雨丝斜织,从天空洒落,可能是在送傲雪寒霜最后一程。医院的人特别少,医护人员也没几个。同房的病友,也都出院了。周五,微蓝的母亲就接到医院通知,下周一就可以给微蓝办出院手续。给微蓝收拾好第二天出院的东西,已经将近中午。站在病房门口,母亲环顾了一下病房,拿起挂在衣架上的毛绒大衣,对微蓝温柔的说道:“微蓝,马上中午了,妈妈去外面给你买点吃的,想吃什么?”
微蓝坐在床边有些犹豫“嗯……”微蓝想了一下道:“紫薯粥和黄瓜炒鸡蛋,谢谢妈妈!”
母亲微笑道:“你早上吃的是小米绿豆粥,中午你确定还吃粥。”
“嗯,妈妈能放点糖吗?”
母亲拒绝道:“不行,医生特意叮嘱过,你的眼睛不好,不能吃甜食。”
微蓝遗憾的回道:“那好吧!不加糖也挺好吃的。”
母亲宠溺的说道:“我一会儿就回来,照顾好自己。”
说完转身走出病房。十分钟,二十分钟……微蓝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尿意袭来,微蓝暗自嘀咕着:“好想去卫生间,可妈妈不在,护士今天休息,值班护士应该也去吃饭了。”
思来想去,微蓝决定自己去。平时妈妈领我去卫生间,还记得怎么走,离病房不算太远。微蓝靠墙摸索着向卫生间走去。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万病复发的季节。谷景川已经记不清这是母亲多少次领他上医院了。他也很早就习惯了,白血病,很多小孩子都得的病。每次化疗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谷景川在卫生间呕吐了好久,胃里的酸水和苦水都吐得一干二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瘦瘦的脸惨白。大大的眼睛,还有几丝泪花。为什么自己不是一个健康的小孩呢?这样父亲、母亲就不会整日里为自己牵肠挂肚了。谷景川痛恨自己的病,想着想着,他从卫生间走出来。“你好,请问这是女卫生间吗?”
声音柔柔的,有点甜。一个穿着医院病服的女孩站在他的面前问他。谷景川看了看她,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过了腰间。弯弯的眉,一双空洞的大眼睛,毫无生气。但是感觉却很可爱,和自己年龄差不多。“请问这是女卫生间吗?”
女孩又重复了一遍。声音真好听,想到这谷景川简单的回答:“旁边的是。”
沿着墙壁女孩用那双白皙的小手向旁边摸去。谷景川心中诧异还有些慌乱,忙说:“你……你看不见吗??”
女孩停顿了一下:“嗯”。又向里面摸去。看着女孩吃力的完成这个过程,谷景川决定留下,留在卫生间外。几分钟后女孩从卫生间摸着走出来。“喂,你家里人那?”谷景川不放心的问。女孩很奇怪,头转向声音的方向问道:“你还没走吗?”
“嗯,这里就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知为什么谷景川很想把这个女孩送回到她的家人身边。“你的家人在附近吗?我送你回他们那!”
微蓝听着声音,感觉和自己差不多年纪,态度诚恳。“那……好吧!”
微蓝虽然犹豫了一下,但没有拒绝。谷景川上前扶着女孩向女孩来的路走去“一直走,第二个走廊左拐,眼科506室。”
“你怎么一个人从病房里出来了?你家人那?”
谷景川关切的问。“妈妈到外面买饭去了,病房里就我一个人。”
“那护士哪?”
“护士姐姐吃饭去了,我不想麻烦她们。”
“那你就自己来了?”“我--我,忍不住了呀!”
微蓝害羞的回答。回到微蓝的病房,扶微蓝坐在床边。谷景川不放心的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嗯,没问题。”
“一会儿妈妈就会回来,她去给我买我最爱吃的黄瓜炒鸡蛋去了。”
女孩的眼睛一点也看不见他,谷景川有些失落。“那……我走了,我叫‘谷景川’。”
谷景川对微蓝说了最后一句话,急匆匆的往回走。“我叫楚微蓝”女孩的声音在谷景川的耳边响起,清脆悦耳让他觉得心情愉悦。“楚微蓝,楚微蓝。“谷景川在心中默念了好多遍。楚微蓝好像一颗美丽的宝石,出现在谷景川的生命里。两个彼此不相识的人,就这样相遇。母亲的呼唤声响起:“景川,你在厕所吗?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谷景川怕妈妈担心,提高声音道:“妈妈,我在这,我回来了!”
化疗室和眼科离得有点远。从小谷景川就喜欢蓝色,母亲总夸他是一个懂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确实如此,谷景川有一个妹妹,和两个弟弟。他从不和妹妹、弟弟们争抢东西,家里很富裕,却从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哭闹着向父母要东西,谷景川的记忆里,自己也从未哭过。微蓝刚坐下休息一会儿,母亲就从外面推门进来。母亲把食物放在餐桌上,将被雨水淋湿的毛绒大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嘴里嘟囔着:“该死的天气说下雨就下雨。“又关切的问道:”微蓝饿了吧!外面下雨了,不好走,妈妈买饭才回来!”
懂事的微蓝安慰母亲道:“妈妈,没事的!我能坚持。”
母亲把饭桌放好,把食物摆在上面。说道:“来,妈妈喂你。”
微蓝口气坚决的说道:“妈妈,我要自己吃饭。”
妈妈看看准备好的微蓝疑惑的说:“你自己可以吗?”
“妈妈,我已经习惯了,没事的。”
说完用勺子去舀碗里的粥送入嘴中,动作连贯,一滴未撒。母亲看着这一幕,心中酸楚。女儿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捐眼角膜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