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塑料袋子从下面渗出红到发黑的液体,顺着床滴在地上,形成一滩。袋子表面不停地蠕动着,顶上的拉链一点点的被拉开。“嘶嘶嘶......”拉链滑动的声音在死寂的火化房被无限放大。秦雾就站在门口,只要她想,可以立刻夺门而出。可是,她原本放在门把手上的手落了下来,转身抱臂,冷冷淡淡的看着那蠕动的黑袋子。这个奇幻的世界,尸体会动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吧。秦雾想。拉链被一点点,极为缓慢的扯开,袋子往下滑了一点,露出黑色的头发,凝成一簇一簇的。紧接着,似乎是卡在那里一样,半晌没有下去。袋子蠕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却始终出不来。秦雾等的没耐心,上前一步刚想做个好人,帮他拉下来,那袋子似乎有所感应,奇迹般安静下来,一动不动。秦雾停在半空的手:“......”磨牙的声音响起,一个嘶哑又阴森的声音从袋子里响起:“我......死......地......好......冤......”“我死的好冤。”
“我死的好冤!”一声高过一声,最后变成一种歇斯底里的尖叫。秦雾抬起视线看见火化炉的温度达到了,犹豫了一下,抬手把停尸床干脆利落的往前一推,黑袋子掉进火化炉,炉子自动关上罩子,烈火瞬间吞噬。算了。他死的冤跟我有什么关系。秦雾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准备出去问麒麟是不是每个送来的尸体到要灰飞烟灭的时候都喜欢演一场戏。“嘣!”
重物狠狠地打在火化炉的盖子上,里面的东西似乎想要出来,发疯一样的用力撞击着。动静越来越小,最后,火化炉排出来一堆灰。周春不识字,麒麟帮他做好了手续,最后出示收款码:“支持卫星和致富宝,刷卡和现钱当然也OK。”
“俺不嫩啥星星啥宝宝。”
他把手伸进衣服里面掏了半晌,最后拿出来几张皱巴巴的几百,从里面抽了一张给麒麟:“找钱吧。”
麒麟额了一声:“我们这边火化费用是888 ,给您打折后是688。”
“啥?咋愣贵呢?!”
周春大惊失色,开始和麒麟理论起来了,显然麒麟身经百战,丝毫不落下风,秦雾从里面出来,就看见这样的一幕。她注意到周春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十几年前的老款式,袖子打着补丁,开口:“88。”
她语气淡淡:“今天做活动。”
周春大喜过望:“中,中!还是嫩小姐人美心善!”
他对着秦雾一笑:“俺儿子,成灰了没有?”
这问话显得有些奇怪,回想起周钟化灰前说自己死得冤,秦雾看周春的视线微微凝了几分。“化了。”
“那,多谢你们了。”
周春打开胳膊,大开大合的活动了两下,似乎是得到了舒展,他张大嘴呼吸,露出愉悦的笑容。“太不好意思了。”
周春往左偏了偏头,拉长脖子,让整个左耳朵贴上了肩膀,烧焦的味道从他的肩膀那里散发出来,紧接着冒出火星子。顺着脸接触的面积,他的左脸迅速攀爬上黑色的纹路,张牙舞爪的扎根,吸取血液,整个左脸干扁下去,露出了骷髅的形状。他用手一点点的,蛮力掰正脑袋。“谁让你们倒霉,被俺选中了。”
他桀桀的笑着,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去给我儿子陪葬吧!”
秦雾静静的看着他,麒麟也静静的看着他,目睹完整个变异过程,秦雾忍不住问:“这种情况经常出现吗?”
麒麟额了一声:“其实,并不是。我也是头一回遇到。”
周春懵了,这两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淡定,压根不像一个正常人看见他该有的样子啊。他怒了,竟然敢无视他?周春继续嘶吼:“给我死!”
秦雾轻声叹了口气:“其实,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们。”
麒麟上前一步,五指成拳,面对冲过来的周春,十分随意的打了出去。周春感到可笑,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挥出一拳头,就想打倒他?看来他们的淡定,是建立在无知上的。那么就让他,用赤裸裸的鲜血来教训这两个可怜的无知人类吧!周春不退不避,直直的撞上麒麟的拳头,然后,他的脸上传来骨骼破碎的声音,留下来鲜红的血液。周春:“......”周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捂着脸又蹦又跳,疼的险些没两眼一翻晕过去。麒麟面无表情的挥拳,踢腿,拿起绳子把他绑了个结实。整个会客厅都回荡着周春杀猪般的叫声,片刻后,周春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无声流泪。此时此刻,他总算是理解了为什么秦雾说该说对不起的是他们了。可不就应该是他们吗!秦雾随意的靠在桌子的边缘,微微歪头,像是看某种新鲜物件一样打量着周春。“能力者?”
周春浑身一震:“是......是。”
他老老实实:“D级丧尸能力者。”
竟然还有变成丧尸的能力,秦雾问:“你怎么没变全身。”
“能力不够。”
周春有些委屈。“你跟你儿子是怎么回事。”
周春老老实实的回答:“其实,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我们父子二人的主业是给农场老板打工,可是耕田的那点钱哪够俺们花的,可怜我儿子三十好几了,还没娶到媳妇......”“守护者联盟对能力者会进行吸纳,你们为什么不去守护者联盟工作?”
秦雾打断。周春一脸抗拒:“做的都是要命的活,俺只想混吃等死,俺没有那个能力。”
他接着说“所以俺们父子两人,空余时间会去赚点外快,比方说,帮助一些被劈腿啊,被校园暴力啊,被流氓上司骚扰,被地痞缠上的无辜可怜的小姑娘吓唬一下那些恶人......”与此同时,在华州S国,联邦共和会分部调查科,巨大的投影仪下,穿着白衬衫,外面套着西服背心的男人手插在裤兜,背对着门,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