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野高粱地,因无人打理长势不佳。细小的叶子如刀锋一般犀利,上面布满虫鸟啃咬过的痕迹。高粱花开得稀稀拉拉的,已有颓败之势。商桑拨开面前伸展的枝叶,一脸疲倦朝前走着。原本白皙的面颊上,还留了几道被枝叶划伤的痕迹。她似乎也感觉不到疼痛,一心只想走出这片高粱地。“就要晌午,找个阴凉地儿歇息一阵。”
容井胧提议。商桑脚步一顿,漫不经心地回看他一眼。以为他是少爷病犯了。丢给他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她总是习惯性地小瞧他,容井胧也不恼,反正他也习惯了。“一会儿逮只野兔子烤给你吃。”
商桑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喉咙滚动的声音让容井胧笑裂了嘴。商桑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来回踱了几步后,给自己寻了块平坦地坐下了。“那便辛苦大伯了。”
“不辛苦。”
容井胧回了一笑。两人似乎又回到容家那段时日,相处得既客套又警惕。商桑一时恍惚,回过神儿时,他已经消失不见。太阳逐渐变得猛烈,她缩在高粱地一角,大片的阴影笼罩在她身上。看起来有些弱小可怜。摘了片叶子在手中随意把玩着,嘴里不时轻哼出不成调的歌曲。“哟!是人是鬼!”
一道粗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商桑一惊,抬眸望去。一个穿着粗布衫的黑胖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根细树干,用来撩开面前遮挡视线的高粱叶。对上商桑惊诧的目光,他眼里迸发出兴奋的光芒。即便是在梦里,他也不曾见过这样貌美的女子。“莫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
商桑缓缓站起身,身上虽然沾染了灰尘,可一身的贵气足以让面前的人挪不开眼。那男子越发觉得商桑高不可攀,就好似天上的仙女,与之有云泥之别,也掐灭了他想亵渎的心思。“你是何人?”
男人愣了一阵,下意识地看了看四下。想着此处应当只有她一人,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我一个过路人,小娘子可是迷路了?我带你出去。”
一听他说能带自己走出去,商桑眼神也亮了几分,她软了软态度,亦是想拖延时间等容井胧回来。“你真能带我出去?这里是何处?”
面前的人越是高贵不可侵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便越想让她臣服在身下。他眼里有遮掩不住的邪光。“这里……”男人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他嘻嘻一笑,“小娘子不是本地人,能走到这高粱地已是幸运,今日遇上我说明老天爷待你不薄,你便与我一同走吧。”
商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还有个姐姐去附近找吃的,可否等等她。”
姐姐?定与她一样美。男子开始浮想联翩。男人盯着她看了好一阵,今生能得此美人足矣,他的贪念在瞬间被掐灭。男人摸着下巴,“你先与我走,我兄弟在前面等着,稍后我让他们过来寻你姐妹。”
商桑闻言,在心里大喊不妙。“等不来我姐妹,我怎能放心离去,多谢壮士好意,我要留在此处等候。”
商桑装作若无其事地婉拒。眼看就要到手的白天鹅,想要飞走,男人怎能允,干脆一个饿狼扑食,朝商桑扑过去。商桑不敢大喊,就怕将大汉同伙的喊来。在靠近她时,身上若有似无的馨香,让大汉有些迷醉。商桑也趁他失神之际,将袖子里的匕首抽出,狠狠地朝他刺去。一道寒光闪过,大汉只觉脸颊一辣,血色由眼前飞溅而过。商桑划破他的脸颊,一直伤到耳朵根。大汉一惊,想不到她是朵带刺的花。就在他惊愕之际,她举着匕首再次刺过来。大汉一个闪身,已然被她伤了手臂。“他娘的!”
大汉一个箭步上前,想要将她擒住。奈何她滑头的很。“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打我主意,若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她警告的眼神带着杀意,说出来的话却是软乎乎的,像一团棉花似的,煞是好听。“老子还能被你一个女人唬住不成!”
他目光凶狠,也顾不得去擦面上的血,像逮鸭子似的不住的朝前扑。一根根的高粱挡在面前,晃得他有些发昏。高粱叶也似刀刃一般,不住割着他的面颊。大汉气不过,也顾不得要与人分享美人,他扯着嗓子大喊,“兄弟们快过来,这有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商桑也急了,扯着嗓子大喊容井胧的名字。“原来是来这偷人了,老子还当是你个清贵的主儿,早知如此,老子何必多费唇舌,早该扒光你衣服。”
商桑连着走了几日的山路,早就身心疲乏,在力量上自然比不过他。头皮一疼,他被大汉抓住头发。粗壮的手臂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按在地上。“容井胧你这个大混蛋,还不出来救我,当心被诛九族。”
商桑吓得口不择言。大汉只当她是吓疯了,开始胡言乱语。“我容家家大业大,生生不息,区区九族何惧之有?”
容井胧就这么凭空出现,吓得正准备下手的大汉倒抽一口凉气,噎得直咳嗽。商桑心中冷哼:您可真能耐。还不忘趁机抬腿给大汉一脚。大汉哎哟一声,弓着背好似乌龟一般倒在高粱上。容井胧不慌不忙的,正想好好和她掰扯一下容家到底还有几族人,旁支有多少。“我容家各地旁支便有二十处,家中长辈虽然不多,可亲戚妯娌也不少,你也知道好似我们这些富贵人家,最不缺的就是亲戚。”
商桑狠狠瞪了他一眼,恨不得将他嘴给缝上。“敢情好,你一一报备给我,我通通记下来,给今上请罪时,一个也不要落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大汉被晾在一旁干瞪眼。不一会儿他另外几个兄弟围上来了。见着气度不凡的两人,反应与大汉初见商桑时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