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言反应迅速,见状便一把夺下斧头,丢在一旁,而后又一招将男子制住,令他动弹不得。青衫男子虽不能动弹,嘴中犹大声喊道,“你们这些下三滥,有本事便冲着我来,一切与她无关!”
“若是不想她死,便给我乖乖闭嘴。”
晏殊言猜测这青衫男子许是误会了些什么,便在他的耳边恶狠狠地威胁道。青衫男子闻言,顿时便噤了声,微微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再出声。晏殊言这才将他放开,细细打量。这青衫男子一瞧便知是书生。他生得是眉清目秀,浑身透着一股书卷气息,只是瞧他这瘦弱的模样,便知他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这男子站在那里,虽然未再对她们有所动作,但却是一脸仇恨地望着晏殊言与沐覃凌,恨不得在她们身上剜下两块肉一般。“我们来此并无恶意,只是昨夜在路上遇到些贼人,无奈之下才潜入兄台的宅子借宿一宿罢了,给兄台添了麻烦,还望兄台海涵。待城门开了之后,我们二人自会离开,不再打扰兄台。”
晏殊言出声解释道。“你们不是雕花楼派来的人?”
男子听完晏殊言的解释,倒是有些惊讶。“小女子虽不知公子你与雕花楼之人有何纠葛,但我二人的确不是雕花楼之人。”
沐覃凌亦开口解释道。青衫男子闻言,有些局促地笑笑,道,“将才一时鲁莽,差点害了你的性命,倒是对不住两位了。小生舒扬,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无妨,终究是我们不请自来,兄台莫要见怪才是。在下彦延,这是舍妹,阿伶。”
晏殊言如今的身份,自然是不能让旁人知晓,是以,她便随意取了个假名。“舒扬,可是发生了何事?”
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舒扬闻言,回身走到女子身边,扶着她,有些嗔怪地说道,“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让你这些日子在屋里好生将息吗?”
“来你家这些日里,家中大大小小的活儿都是你在忙,我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便寻思着前来为你分担一些。”
带着面纱的女子柔柔地说道。沐覃凌见状,微微后退了一步,趁两人未曾注意,伸手拉了拉晏殊言的衣袖,道,“晏大哥,这定是传言中那位患有肺痨的女子。”
说罢,示意她后退些,与那女子保持距离。晏殊言打量着那女子,她虽然戴了面纱,但她眼神清明,不见丝毫颓败之色,且这身子,也不似患病之形,登时便起了疑心。将才,听她的声音,亦是觉得有些耳熟。只是一时间,她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这女子罢了。这女子自然也瞧见了晏殊言,她眼中的光彩明亮几分,只是嗫嚅着,未曾开口罢了。晏殊言这才认出,这面带纱巾的女子,正是她此前在雕花楼中遇见的潋滟,“潋滟?”
“恩人,是你!你怎么会来此处?”
潋滟见晏殊言认出了自己,便一把扯下面纱,一脸喜色地望着晏殊言。她虽然不知恩人为何又是以男装示人,但恩人与她初见时,亦是身着男装。是以,她便并未提及此事。“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我二人本无意打扰便是。”
晏殊言答道。潋滟将晏殊言介绍给舒扬,道,“舒扬,这便是我此前曾向你提起过的恩人。若不是她,我便没机会逃离雕花楼,更无机会与你厮守。”
舒扬闻言,亦是一脸感激地对晏殊言道,“不曾想,彦兄竟是我与潋滟的恩人,多谢!若是彦兄不嫌弃,先别急着离开,在这里小住几天再作打算,让我二人有机会报答你的大恩。”
晏殊言正欲拒绝,却听见沐覃凌的肚子“咕咕”直叫,又想起洛千城如今在城中大肆搜寻她们的下落,实在是不宜出门。于是,便应下了。舒扬见晏殊言与沐覃凌二人留了下来,做好早膳后,便拾掇拾掇出了门去。说是要上街买些好酒好菜招待她二人,顺道将自家妹子接来,一同用午膳。吃罢早膳,几人便坐在堂屋闲聊,潋滟便谈及了自己的遭遇。当年,潋滟的家乡遭遇水患,一家子只得背井离乡,前来凉城讨生活。途中,亲故皆因病去世,到最后,便只余下她一人活在世上。她遇上人贩子,后被卖入雕花楼,就此沦落风尘。后来,她外出时遇见了舒扬,见他一身正气,不似那些流连烟花之地的男子那般轻佻,是以,她芳心暗许。再后来,舒扬与她情愫渐生,欲为她赎身,却无法筹齐一千两白银,竟就此病倒了。好在晏殊言的出现,倒成全了他二人。舒扬与她本欲离开凉城,可雕花楼的老鸨派了人,四处寻找潋滟的下落。是以,舒扬便只得想出个法子,这才有了城中的那个传言。而舒家长辈皆已辞世,只余下舒扬与自己的同胞妹子,舒扬放心不下妹子,是以,现下便只得继续留在凉城。“舒扬将自家的妹子一同带离凉城便是。”
沐覃凌闻言,不解道。“姑娘有所不知。舒扬的妹子却是嫁了人的,只是才成亲不到两年,那男人便染了恶疾去世了。那男人家中长辈都已辞世,现下,她虽一直住在他们家,却始终是凭自己之力维持生计。还有那家的兄嫂等人,对她的态度也是极差。真是个可怜的女子。”
潋滟叹息着解释道。“确是可怜。女子在外抛头露面维持生计,不管在哪个国家,似乎都为人不齿。既然夫家的长辈都已去世,为何她不回来与家人住在一起?”
沐覃凌疑惑地问道。“这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完完全全地是夫家的人了。若是夫家人不愿放她离开,私自离开,是不合礼数的。若是夫家人追究起来,便是浸猪笼,亦是有可能的。”
晏殊言解释道。“离开这凉城,远走高飞便好了。我便不信,这夫家人真会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而大动干戈。”
沐覃凌道。“舒扬早先亦是这么想的,无奈那家的兄长不放她走,且那兄嫂还指望着她外出赚些银两补贴家用。舒扬的妹子柔柔弱弱,长得也是个美人胚子,那男人的兄长一直垂涎她的美色,若不是家中有个悍妇坐镇,她怕是早便遭了毒手。而舒扬最先便决定,待雕花楼的风头过去后,便带着我离开凉城,去京都谋生。奈何,这夫家人如何也不愿放她走。舒扬放心不下她,是以,去京都一事,亦是一拖再拖。”
潋滟一边说着,一边叹气。沐覃凌听闻这遭遇,心中愤然不已,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竟让丧夫的女子外出赚银两,补贴自己的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