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闻言,只觉得心口一窒,失手打翻了手边的茶盏。茶盏中那滚烫的茶水悉数洒在了她的手腕上,登时,手腕上便是一片通红。诸位大臣亦是惊愕不已,未曾料到事情竟会朝这个方向发展。甯丞相正蹙眉思索对策之时,便听得韫彧之声音中带着怒气,道,“皇后,事到如今,你可还有何要解释的?”
皇后闻言,也顾不得手腕上的疼痛,急忙在身边宫人的搀扶下起身,直直地跪在韫彧之的跟前,无比哀戚地解释道,“陛下,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与这徐亦书并无私情,臣妾无愧于陛下,无愧于南韫。这徐亦书定然是想要保住司徒昭仪,这才将私通的罪名安在了臣妾的身上。还望陛下明鉴!”
皇后如今真真是后悔极了。若是她早知这司徒月会倒戈相向,当时,她便不应该为了扳倒那狐媚子而对司徒月腹中的孽种下手。若是如此,司徒月便不会与那狐媚子联手起来对付她,再者,即便日后司徒月背叛了自己,但只要那孽种还活着,她便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臣妾以为,皇后娘娘将才的这番说辞,倒是有些牵强了,试问在座的文武百官与后宫的妃嫔们有几人相信?皇后娘娘将才说是得知徐亦书与司徒昭仪的私情后,这才将这徐亦书关押在暗室之中,可为何,这徐亦书所穿的衣衫却是无比干净,精神抖擞,不见一丝颓废之色?这便是皇后你所谓的关押,而不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晏殊言适时地开口说道。“父亲大人,女儿真的是被冤枉的!”
皇后见韫彧之不曾开口,便急忙对一旁的甯丞相说道,希望韫彧之能看在甯家扶持他登基为帝、劳苦功高的份上而相信自己。殊不知,韫彧之却因皇后此举而对她愈发厌恶了。“陛下,微臣的女儿定然不会做出这等丑事来,还望陛下彻查此事!至于这姓徐的小子,若是不给他些苦头尝尝,他怕是真的以为陛下与臣等都是些没有脑子的人,任他欺骗罢!”
甯丞相站起身来,望着韫彧之,说道,语气之中隐隐有了些威胁的意味。韫彧之闻言,面色不善,沉默着不曾有所行动。“陛下,臣妾倾心于你已经这么多年了,又岂会被这等男子所迷惑了心智,做出对不起陛下的事来?陛下,求你相信臣妾!”
皇后跪在韫彧之的跟前,拉着韫彧之的衣角,眼中泪光闪烁,哪里还瞧得见当初的意气风发?“呕——”皇后还不曾说罢,便捂着嘴,却忍不住呕吐的欲望。众人见状,面上虽是不动声色,但却是各怀心思。如今,皇后她才被司徒昭仪指证与男子私通,便出现呕吐的迹象,究竟是脾胃不适还是其他,众人心中的那一杆秤,早已偏向了一边。晏殊言见皇后呕吐起来,不急不缓地说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呕吐起来?”
“拓跋铮,你过去替皇后瞧瞧,她这是患了何病,亦或是其他?”
韫彧之坐在原处,冷着脸说道。“陛下,虽说拓跋大人的确是医术高明,但微臣以为,这病,还须得让御医来瞧瞧,切莫越俎代庖。否则,这宫中还要太医院的御医们来做什么?倒不如让拓跋大人改行去做御医得了。”
甯丞相见状,当即便出言阻止道。晏殊言闻言,在心中冷笑,她又岂会不知甯丞相此番阻止是何缘故?众人皆是心知肚明,这拓跋铮是韫彧之的人,是以,自然是忠于韫彧之的。如今,皇后忽然呕吐,众人难免会将此事往其他方面想。是以,甯丞相便指定让御医前来长门殿为皇后诊治,或许如此,才可免去皇后怀有身孕的嫌疑。晏殊言也转头对韫彧之说道,“陛下,甯丞相所言不无道理,拓跋大人的确是医术超群,虽说要物尽其用,但他好歹也是堂堂将军,怎能尽让他做些御医的活儿?是以,臣妾以为,陛下还是让御医们来长门殿为皇后娘娘瞧病吧。”
韫彧之知晓今日之事皆是晏殊言的手笔,他见她如此风轻云淡,便知晓她心中定然是有充足的把握才会如此自信。是以,他沉吟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便派人前去太医院,召集所有御医即刻前来长门殿为皇后诊治,不得有误!”
宫人搬来软榻,置于一旁。皇后被宫人扶起,苍白着脸半倚在榻上,一身疲惫之色。皇后一直望着韫彧之,眸色哀戚,只是,她望了他许久,韫彧之也不曾看她一眼。皇后只觉得心中尽是苦涩的滋味,便安静地闭上眼。不多时,一大群御医气喘吁吁地赶来了长门殿。见着大殿之中的文武百官与诸位妃嫔,以及一脸冷冽的韫彧之,有些颤颤地朝他行礼道,“陛下!”
“你等去为皇后娘娘把脉,瞧瞧她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韫彧之瞥了一眼的皇后,冷冷地说道。“是,陛下!”
御医们领命,来至皇后所在的软榻前,陆陆续续上前为皇后把脉,确认无误之后,这才派出一位御医出列禀报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她并非患病,而是有了身孕!”
御医们在来此的途中便对这长门殿中所发生之事有所耳闻,是以,如今诊得喜脉,自然是不见一丝喜色,反倒是惶恐不已。殿中的人闻言,俱是惊愕不已。若说自己将才得知皇后与人“私通”之事已是令人惊讶了,如今,皇后身怀有孕的消息便仿若是晴天霹雳一般,令人震惊不已。如今,连甯丞相亦是有些怀疑,自己的女儿瞒着韫彧之,瞒着自己做出了此等伤风败俗、大逆不道的事来。皇后自然亦是受惊不已,她的确不曾做过与人私通之事,更是绝不会有可能怀有身孕。可为何,太医院的御医们却诊出了喜脉?而这御医之中亦是不乏父亲的人,即便是陛下,亦不可能完全地掌控。可为何,所有的御医口径一致,都道她有了喜脉?“皇后,如今诸位御医皆已诊脉,这怀有身孕之事,不知你又要作何解释!”
韫彧之听闻御医的话,面色铁青,大掌一拍,朝皇后吼道。皇后闻言,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快塌了一般,整个人摇摇欲坠。她急忙在宫人的搀扶下,自软榻上站起身来,跪在地上,哭着解释道,“陛下,臣妾不曾做过对不起陛下之事,又如何怀有身孕?”
“那皇后娘娘的意思便是这太医院的所有御医们都在污蔑你吗?”
晏殊言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如今看来,这司徒昭仪的话确实是可信的。她窥破皇后娘娘与徐亦书私通之事,皇后娘娘因此记恨在心,是以,这才对司徒昭仪下手,事后,便趁机将此事栽赃到臣妾身上。皇后娘娘,不知臣妾说得可对?”
晏殊言笑着,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仿若只是一个看戏之人罢了。“一派胡言!”
皇后瞪着晏殊言,目眦欲裂。她终于知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这狐媚子所策划的。怪只怪自己,太过轻敌,最终使得司徒月与这狐媚子到了同一阵营。晏殊言同样望着皇后,扯出一个只有皇后才能看懂的笑容,这才坐直了身子,端起茶盏浅酌了一口茶。皇后心中又有些作呕的感觉,不过隐忍着不曾发作罢了,她微微低头,垂下了她向来高傲的头颅。韫彧之转头望着一旁的甯丞相,眼神狠厉,声音冷冽至极,仿若是冰冻三尺的寒冬,教人心神发颤,“丞相大人,这便是你苦心教导出来的好女儿!淫乱后宫,谋害皇嗣,单单只是其中一件,便能赐她的死罪。不知如今,丞相大人你可还有什么要向朕解释的?”
如今这番境地,着实是骑虎难下。甯丞相闻言,一时之间确实是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躬身说道,“陛下,微臣惶恐!”
大殿一片寂静,无人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了正在思索的韫彧之。皇后忽然抬起头来,一身狼狈。她抬头望着晏殊言,晏殊言今日一身红装,美艳得不可方物,与韫彧之仿若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而自己如今落败,再也不寻不回往日的光鲜靓丽,是以,自己在她面前,竟生出了一丝卑微的感觉。晏殊言坐在原处,见皇后看着自己,她俯视着皇后,不曾说话,只微微勾起唇角。皇后见状,眸中是燃烧着的熊熊烈火,那一刹那,多年的涵养终于被她所抛弃。皇后当即便站起身来,望着晏殊言,撕心裂肺的吼道,“是你!是你!我要亲手杀了你这个狐媚子,不能让你再有机会蛊惑陛下!”
说罢,便拔下鬓间的尖钗,尖叫着朝晏殊言袭来。韫彧之见状,急忙站起身,一把将晏殊言护在怀里。周遭的宫人们见状,急忙上前将皇后制住,令她动弹不得。而皇后仿若患了癫狂之症一般,依旧还在嚎叫着。“来人,传朕的旨意。皇后淫乱后宫,谋害皇嗣,罪无可恕。但念在其为后这几年中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情面上,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立即剥去其皇后的身份,收回凤印,此生禁足于长门殿内,未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长门殿一步,违者,杀无赦!丞相,不知你意下如何?”
韫彧之冷冷地说道。“回陛下,一切听凭陛下的处置。”
甯丞相心中虽有千般不满,但也只得就此作罢。他也不曾料到,自家女儿竟会做出这等丑事,且当着这文武百官的面被揭露了出来。如今,她铸下大错,他又岂能罔顾南韫百年的律法保她?再者,韫彧之已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这才留了她一条性命,否则,她怕是早已保不住性命。“既然如此,那便离开吧!”
韫彧之说罢,便率先离开长门殿,文武百官与后宫妃嫔们皆随着他一道离开。大殿空落落的,皇后这才恢复了神智,透过无数身影,那明黄色与胭脂色的身影,刺痛了她的双眼。皇后恨恨地盯着那道身影,仇恨像是藤蔓,四处蔓延,占据了她的心房,“本宫不会就这般认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