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墨亦歌随涛子去祠堂,果不其然,一切如我所料,墨亦歌一开口,事情便得以解决。五年前,大长老一家都患上瘟疫,若非墨亦歌,怕早都病死或烧死了。墨亦歌是他们家的恩人,恩人既开口说情,这面子大长老自然要给。不过,虞文才和陈春燕的婚约并没退成,最后解决的办法是美子由虞文才纳为妾室,下月十五与陈春燕一同进门。对这样的结果,大家是乐见其成,觉得完美,涛子美子和虞文才更是连连给墨亦歌磕头,磕的头都破了。离开祠堂,我和墨亦歌并肩回家。他一声不吭,我则闷闷想事,虞文才和美子的事让我心情颇为复杂。“平常你话不是噼里啪啦很多的嘛,今儿个怎么不说话,你这是怎么了?”
走了一段路后,墨亦歌率先开口打破沉寂。我侧首看他,长吁口气,问了个似荒唐又不似荒唐的问题:“墨亦歌,你说为何男儿能三妻四妾,女儿便不行呢?”
墨亦歌惊怔地看着我,一时没有说话。于是,我接着问:“为何是虞文才纳美子为妾,不是美子纳虞文才为妾?为何女儿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却要理所当然的跟男儿姓?为何男儿可以参加科举,可以做官,可以做将军,可以做皇帝,女儿却不行?”
“清莲,你可知你说的这些都是大逆不道之话?”
墨亦歌一脸错愕看着我。“是,我知,只是我不明白,何以男儿做这些是理所应当,女儿做这些便是大逆不道?墨亦歌,我的要求没别的,就是同男儿一样,我也想参加科举,也想做官。”
我如实告诉他,书斋的学生个个志向是做官,我自然也不例外。“清莲,千百年来我们所接受的是一种子承父业的思想,女儿没有本体的意义,你就别提做官了,不可能的。”
墨亦歌蹙眉。“那么,这种思想应当如何来推翻?”
我追问他。“需要战争,需要文化崩溃,需要洗涤旧思想接受新思想,需要漫长的岁月。”
墨亦歌说。我一怔,瞬间怅然,“看来,女儿永远都不可能像你们男儿一样自由。”
“男儿也未见得自由,人活在世便有责任,有责任就有束缚,有束缚就不能自由。况今世上不仅男女有别,另贫富有别,权贱有别。生活和个人命运,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就如庄子所言,莫若以明,辩无胜。你根本不必如此自寻烦恼,你只要知一点,这是命,各人不同的命,使然认命即可。”
墨亦歌语重心长同我说。“莫若以明,辩无胜?也许吧,是与非就论起来皆是无穷的,世上没绝对的错与对,唉!”
我叹了口气,我们中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各自都在思考自己的问题。沉默须臾,墨亦歌先打破沉寂。他手搭在我头上,拨了拨我的头发,摆出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长辈模样,“不错,难得你也开始思考人生,不像从前,一天到晚就知往外跑,四处野。”
“喂!”
我不满对他努嘴挤眼:“你休别翻我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那时少不更事。”
“现在也是少不更事,大人哪会想这些复杂奇怪的问题。”
墨亦歌笑,忽而问我:“傻丫头,农忙过后要不要随我去江南游学?”
“你说真的?”
我惊喜无比,以前不论我怎么哀求,墨亦歌都不肯带我出岚城,这会儿他竟主动提出带我去江南游学,我着实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