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美女白羽惜要在金陵比文招亲。这慕容聪生来风流倜傥,喜爱美人,又曾亲眼目睹过这位佳人的倾城芳容,得悉佳人比文招亲,他当即放话说:“要为白羽惜这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因慕容聪缘故,我们由走陆地改走水路,到金陵也要四天三夜的路程。我们坐的船是长孙新奇家的豪华客船,船分两层,底层是餐厅,酒馆,医所,赌场等。二层是客房,客房又分上房与下房。上得这艘船的,基本都是达官贵人,非富即贵。上房住的是老爷、夫人、小姐、少爷,下房住的则是伺候这些人的下人。托长孙新奇的福,这条船最好的几间上房都给我们几人占了。我们在黄昏酉时左右上船,在船上用罢晚膳,慕容聪提议应景对诗,对不上者罚吃酒。因无聊没事,大家便都答应。“我先来吧。”
慕容聪拂袖站起,摇摇手中折扇,目望浩瀚大海,沉思须臾,合扇吟道:“皎月藏茫云海间,涟涟风波送船行。”
“玉盘珍馐兴致好,可怜孤舟老渔翁。”
不等慕容聪示意谁来对,长孙新奇已经对上了。长孙新奇这诗对的也是应景,在不远处的风浪里,有一艘破旧的渔船乘风破浪,跌宕起伏,若隐若现的。“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此时此景让我想起这首诗,也不禁有感而发念出来。我刚念完,长孙新奇便揶揄我:“清莲,你可是很同情那位鱼翁,要不要我派人乘只小船去接他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酒?也好让你尝尝当善人的滋味,你意下如何?”
长孙新奇这话让我觉得他不耻,我瞪他一眼,没好气:“长孙公子,何以请渔翁过来吃酒便是善?你那分明是瞧不起人,是玩弄。再说了,行善不是悦己,亦不是悦人。悦人悦己的善,称之为诈善,伪善。何况,渔翁出海打渔,过程艰辛,却是值得我们尊重的。如果没有他们,这些海鲜你吃得到吗?”
我戳了戳盘中的墨鱼,目光如炬质问他。“啊?”
长孙新奇一脸惊骇看我。“出言不逊,冒犯到劳动人民,这是新奇你不对,你得罚酒三杯。”
沈心兰堆笑打圆场,一面递酒给长孙新奇。“好,好,好,我错,是我错!”
长孙新奇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不成,这罚轻了。让美人如此皱眉,你根本是罪大恶极嘛!该罚的不是三杯,而是三碗!”
慕容聪说罢,招人拿来一大碗,亲自斟满酒堆到长孙新奇面前要他喝。“是,是,是,大爷小姐们,千错万错都是我长孙新奇嘴贱的错,我喝,我喝,三杯也喝,三碗也喝。”
长孙新奇仰首咕咚喝完沈心兰的三杯,慕容聪的三碗。长孙新奇喝完,大家又接着对诗,我则是心不在焉,对的一塌糊涂。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尽管我不愿意这样想,但我与他们中间,确确实实横亘着一道看不清摸不着的距离。我一刻都没有忘记自己的出身,与他们这些富家公子,州府小姐养尊处优不同,我爹是渔夫,我娘是庄稼人,我自小就得到田里帮忙,我的双手甚至比在场任何一位男子的手都要难看。如若不是我家与墨亦歌交好,我想我今日是不会有荣幸坐在这船上的。我曾问过墨亦歌,为何女子与男子的待遇如此不同?墨亦歌回答我,这个世上不仅男女有别,另贫富有别,权贱有别。到乾州后,我也算是真正的懂得何为有别了。“在想什么呢?”
墨亦歌温暖的手忽然搭在我的头上,我一有什么情绪反应,他总是第一个发现,这一方面他很敏感。“没想什么。”
我缓缓喝口茶,昧心答。“新奇讲话有时就是这样不经大脑,他这到底说的是玩笑话,并无二心,你千万别往心里头去。”
他说。我点头。“亦歌,到你对了。”
沈心兰催墨亦歌。墨亦歌摩挲下巴想了想,对道:“清风明月把酒欢,鱼龙潜跃水成诗。”
“妙!好!”
大家伙皆鼓掌,接着就轮到沈心兰对。应景对诗后,大家又对对子,玩的基本都是文人耍弄文采的雅兴游戏,输者罚酒。我坐在一角,瞬间觉得索然无味,格格不入。比起惩罚饮酒,我更想输者脸上画王八,或者学狗叫学猫叫,这才有意思。然而,像他们这样体面的少爷小姐着实是不愿意脸上画王八,或学狗叫的。对完几把对子,我着实没玩下去的兴致,便以疲乏为由告辞。起身间,对面忽传来一道灼热的视线。我抬眸,只见蔺眉长正目光炯炯地盯着我。我并未做什么亏心事,他的目光却叫我有些坐立不安,这个男人的注视让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似乎看出我的心事,也看穿我内心深处正努力隐藏的自卑。讲真,这蔺眉长的眼神太敏锐,我不喜欢!我像贼一样躲闪蔺眉长的目光,跟他们道明我有些累,便提前回房就寝了。翌日,我在嘈杂声中被吵醒。我皱眉起身,只听得外头吆喝声,怒号声,尖叫声,吵架声,铿铿锵锵一片混乱。加之,船又摇摆不定,我误以为是要翻船了,忙问惜春:“外头怎么了,这么吵?”
“姑娘莫怕莫急,外头有海盗,咱这船被海盗给扣下了。”
惜春不慌不忙,一面伺候我穿衣服,一面安抚我。我一听“海盗”,心头当即是一阵瑟缩的怯意,我们浣溪村靠近北海,我听我娘说,那一代海盗很猖獗,我爹就是叫海盗给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