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主和及主战的人马过半，不相上下，封皓和封赟各执一词上折子。封皓认为，大燕军素来野心勃勃，常犯境扰民，明显有攻占云国之心，此番经过荣门关之战及后来的大小战役中都处于下风，如今他们兵马折损，军心涣散，正是我军最佳的攻击时机，我们必须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消灭大燕，否则两三年后，他们必定卷土重来，再犯边境！封赟则认为，用武力攻之是最次等的方法，加上打仗要开支，每日消耗至少千金。若是长久作战，必然导致国家经济才用不足，而今大燕已经主动降和，又送公主联姻可见其真心诚意是想与云国世代交好，我军又何必一定要主战呢？折子上奏长安以后，我们便一直原地待命，等待皇上最终的结果。是夜，天降温了，墨亦歌和封皓都在我的院子里，望月兴叹。短短两个月，他们两人都廋了长胡子了，墨亦歌是二十三岁，封皓是二十六岁。封皓执起一杯刚烫好的热水微微抿了口，然后问我们：“亦歌，清莲，你们觉得皇上会主和还是主战？”

“主和。”

墨亦歌淡淡回道。封皓冷笑了一声，问：“你说说原因。”

“将军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墨亦歌问。“真话难听，假话动听，然而苦口良药，你直管说真话，我不会怪罪于你。”

封皓道。“谁人都知当今皇帝荒淫无度，喜爱美人，我听闻燕军送来和亲的这位公主生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皇上会为女人而主和这是其一。”

“接着说。”

封皓问。“谁人都知当今皇帝沉迷酒色，不理国事，导致宦官夺权当道，据我所知这些宦官都听命于二皇子，这是其二。”

墨亦歌道。“有其三吗？”

封皓接着问。“没有了。”

墨亦歌摇头。“亦歌，你这话说得好，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当今皇帝虽是我的父亲，但用良心评一句，他真不是一个好皇帝。”

封皓此话一出，墨亦歌立刻阻止他：“将军，祸从口出患从口入，人心可畏，小心隔墙有耳。”

“无事，这里只有你我三人，不必担心。”

封皓叹了叹口气，又道：“俗语说，盛极必衰，这话真是有理。想我皇天祖父打天下辛苦创下云国大业；皇高祖父进一步开疆扩土；皇曾祖父治国顺利，完成云国一统；皇祖父发展经济开创晋安盛世，万民康乐安宁，天下兴盛。到了我父皇这一代，就是座山吃空，挥霍祖业。如此下去，云国必亡矣！”

“将军，现在谈亡国，还为时尚早。云国根基厚，皇上挥霍大半辈子也没把祖上的基业挥霍完，加上他如今已是前脚迈入棺材的人，将军何不取而代之，重新再创一个盛世？”

我端详封皓，静静对他道。“放肆！虞清莲，你这是在怂恿我篡逆谋位吗？”

封皓双目圆瞪怒叱我。面对封皓的指责，我是不慌不忙，是人就该往高处走，我不信他不觊觎皇位。不过嘛，这些为官者都有个毛病，就是喜欢口是心非，即便他心里想要，那也要得合情合理符合天道，而这就要考究下属的讲话能力了。我这个人素来讲话难听，但自从被封为幕僚后，我处事讲话就被迫圆滑了，毕竟他们这些人都爱面子，即便封皓人品不错，但你若讲话太冲让他没了面子，失了威严，下不了台，那即便你再有才能，他也是恨不得要杀掉你！“将军别急，你且听我慢慢把话说完，太子无德无能，若他为君恐怕比当今皇帝还糟。二皇子生性多疑，心狠手辣，暴虐无道，像极当今皇帝。将军可别忘记，当年冥英宗皇帝登基时，所有皇子皇孙，王爷亲王，能威胁到他地位的皇亲贵族几乎都被他一一斩杀！”

说到这里，我故意停顿观察封皓的表情，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耐，道：“你继续讲。”

“世人都说当今朝廷分三派，太子派，二皇子派，三皇子派，这三派一直在明争暗斗。当然，我知道将军绝对没有结党营私的意思，但世人要这么说，将军又怎么洗得清？若是登基的是二皇子，为保住储君之位，三皇子恐怕是不得安生哪！”

我轻声道。封皓意味深长叹了口气，“你说的或许没错！”

言罢，他起身站起向我们告辞，“我今日有些乏，先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封皓一走，院子一下冷清了下来。我不知道封皓是否真的对储君之位没有兴趣，就是他真的没有兴趣，我也一定要让他产生兴趣，因为他是所有皇子当中最适合当皇帝的！“清莲，你心里在想什么？”

墨亦歌有分无奈走过来。我抬手迎上墨亦歌锐利的双眸，感喟道：“你明明知道的。”

墨亦歌对我向来了解，我想什么他基本都知道，他甚至比我还了解我自己。“你啊！”

墨亦歌看着我，唇边闪过一抹似笑非笑的弧线，道：“你心中其实一直有一腔热血，其实你真该投胎做男人的。”

“你说什么鬼话。”

我哼道，其实墨亦歌说的并没错，小时候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恨自己是女的，为什么不是男的。可是，自从喜欢上墨亦歌以后，我就再也没为自己身为女儿而后悔。“清莲，要不我们离开封皓，不要在管朝政的事了，好吗？”

墨亦歌怔怔看着我，眼里各种复杂的情绪交错而过。“墨亦歌，你知道我脾性的，我曾对着我娘亲的尸首发誓过，你想让我违背誓言吗？”

我抬首静静看着他，说我执着也好，说我愚蠢也罢，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或许我会答应他，但是因为这场战争发生，所以我不会答应他！墨亦歌望着我沉默许久，方一字一字缓缓道：“清莲，你就按照你想做的去做吧！”

“墨亦歌，我……”“不必多言，我会等你，会陪你。”

墨亦歌轻轻将我涌入怀中。然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把急促的咳嗽声，这咳嗽声正是封皓发出来的，他伫立在门口，正用一种异样复杂地目光看着我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