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落到白晏的身上,就从来没有移开过。他的表情似乎很复杂,又似乎带着喜悦,虽然他沉沉昏睡着。秋韵蝶看着他的脸时,内心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喜悦,和没来由的心酸。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自己不是这即将投胎的亡魂啊,她多么希望是个活生生的人,可以在人世看到美好的一切,她想伴着他,哪怕是像现在这样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也好。哪怕,她对他,几近一无所知。这是不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呢?可是,命运真的很喜欢造化弄人啊,为什么在她决定放下这一世的一切,转世重新开始的时候,才遇到了爱情?这一刻,她再也不想度过奈何桥。自从尸族宗主造访了华琰的府邸之后,风雪絮感觉华琰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那日,他的戴着面具,语气冰冷地说:“你怎么还不走?非要逼我赶你走么!”
这样的语气,就像他们初遇的时候他对她大打出手一样,让她厌恶。风雪絮的心中不由得生起了怒火,这人怎得翻脸如此快!“咱们说好的一起离开古墓林海,可是你现在却叫我一个人独自离开,你这个人,怎得说话不算数呀!”
华琰避开她的灼灼目光,淡淡地道:“我是不可能离开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除非你不想罢了!华琰,你实话告诉我,其实你的内心是根本不想离开这里的对不对,我看宗主那个老女人看你的眼神……”风雪絮并不知道这句话惹恼了华琰,华琰陡然一个转身,紧紧捏住她的手腕,与她四目相对,“我告诉你,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给我马上离开!”
华琰冷漠得吓人,可是自从她有生命开始,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可是华琰,一想到他适才的粗鲁对待,看到自己疼得发红的手腕,她突然就得心中原本炙热燃烧的烈火瞬间被冷水浇灭了。“好啊,我走,算我认清你了,你就是个怕事的胆小鬼!”
风雪絮强掩住呜咽,拂衣而去,再也不看窗前那个冷清的背影。待风雪絮远远离开,华琰才缓缓转身,轻轻地拿下面具。默默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没错,我是个胆小鬼,因为我害怕我稍稍做错的一个决定,会给别人带来伤害,哪怕是和我无关的人。我一直都是个温柔的人,只是再也不能让你知道了。这是华琰几百年来做的最寂寞的决定。风雪絮带着对华琰的不解和失望,更多的是自己内心的难过,气冲冲的走出了尸族的主殿。奇怪的是,平日里热闹非凡的林海,今日却没有连一个打酱油的都看不到。不过她却也无暇顾及,甚至没有考虑过出了林海之后处往何处,一路失魂落魄,她沿着大道,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尸族大本营出口的石门后。忽地一道接着一道刺眼的光从石门之外闪掠而过,视野之内皆是乱蹦的光线,风雪絮游走的思绪收了回来,她的本能反应就是躲到草丛之中。只见石门之外三个人在激烈的斗法,白衣男子广袖飞扬,与两股灵力颇强的黑影对峙,但是从他的招式却看不出其灵力的深浅,敌强一分,他便只胜那么半分,对手放低攻势,他亦没有乘机一招拿下的意思,总是略有胜势,却又取胜不得。看得风雪絮眼花缭乱。半空之上,一个身着青色薄衫的女子静静悬立,静静地朝风雪絮所在的方向看来。“寒笙!”
莫名地,风雪絮激动万分,向月寒笙飞奔过去,却不料一道带着火辣灼烧感的气流向她袭来。她无处闪躲,登时不知所措,当下不及抵抗和逃跑,只得闭起双眼承受。意外的是,她却被一个人稳稳地抱了起来,忽地腾到空中,睁眼一看,是苏幕!苏幕抱着风雪絮一掌推出,退到月寒笙身旁,轻轻将风雪絮放下,却没有看她。秋韵蝶接过苏幕一招,亦不自觉地退了三丈。她扶住胸口,猛烈吐气。“秋韵蝶,你可知道她是谁?”
月寒笙脸上浮出莫名笑意,把风雪絮推到身前,对秋韵蝶说。此语一出,除了月寒笙和苏幕,其他人皆是满脸愕然。只见秋韵蝶的脸色骤然一变,其中复杂神色实在难以描摹。她的脸忽地抽搐起来,两眼突然变得猩红,墨绿黑袍慢慢地化作一股黑气。“宗主!”
无影魁正要上前扶住秋韵蝶,却被她一把推开。萦绕的黑气越来越浓,似乎要和她融为一体了。无影魁虽她征战多年,收服过无数派教和异族,有过快刀乱马的峥嵘,亦有过九死一生的血战,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他虽深知其中缘由皆因眼前的三人,故而一时怒火中烧,然护主心切,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最茫然和不知所措的,还有风雪絮。她一脸迷茫地看着月寒笙和苏幕,若有所思,突然目光一滞,竟痴痴问道:“我……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