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她如此伤心,狠狠地啜泣。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以至于她的身后何时站着一个人,她都不知。“怎么好端端的秋心暖意,都弃在一旁了。”
声音温润得如江南烟雨,让人宁静。木叶朝来人看去,但见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立在芒芒白雪间,他身着白衣,仿佛要融在上下一白的天地之间。此人白衣白肤,活脱脱是一个俊美的雪人,手中一把折扇自顾摇着,看起来风度翩翩,扇面上的山水图景栩栩如生。不过,北地极寒,摇着扇子岂不多余。木叶向来觉得在生人面前哭是很丢人的,于是立马止住了,甚至,一个健步上来,抢去那人手中的玉环。“多谢公子抬举此物,不过这玉环是奴家之物,还望还之。”
还不还……反正她给抢回来了。“哦?既是姑娘之物,还请姑娘好生待之。”
师兄已故,令她委实没有想和此人说太多。不过她又想了想,既然这水木宫的护山使不一般,那么说不定他会有办法让江阙师兄复活呢!“咳咳咳……”她转过身直视眼前之人,故作正经,“公子,你可知这水木宫的宫主南钟鼓??”
“噢……此人在下倒是知道,只是呀,这南钟鼓啊,是个怪人,平日里总是云游四海,放浪形骸,喜欢收集一些世上的稀罕之物。是以,他所见之人,都不是一般人啊,你想要见到他,可能没那么容易啊……”他笑了笑,显得几分狡黠。“真的假的?那么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南老前辈呢?”
听到“南老前辈”一词,男子忍俊不禁,“想要见他呀自然得听我的。”
木叶背着江阙同男子一同上山,奇怪的是,背上的江阙变得轻飘飘的,一点没有重量。难道是……他的灵魂飘走了,所以变轻了?她不想往下想,于是想了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喂,搞了半天,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走在前面的男子回过头,“我呀,我叫南君照,是南老头的徒弟。”
“哦……”她声音拖长,若有所思。“那好,君照公子帮我背一下师兄吧。”
她想都没想,就把师兄放到了南君照的身上,生怕他不同意似的。“我能不能知道,南老前辈他,能救我师兄么?”
她问得满眼期待。然而,他的眼角却掠过一缕愁绪,在她的眼神捕捉不到的一瞬间。“这个嘛……师父他老人家法力……噢不,修为高深,应该是可以的。”
彼时的水木宫,还不是今天这个处处陷阱,满地危机四伏的样子。水木宫,确实有充满仙气的云雾缭绕,只不过,和漫山遍野的鸟语花香相交辉映,看起来相当惬意。水木宫并不是一个宫殿的名字,而是一个地界,而往水木宫深处走去,偶尔走过碎石小径爬爬山,偶尔经过蜿蜒的小桥,还是十分诗意的。木叶就在想,这个朱前辈的故人,想必至少也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家了,放着这么好的世外桃源不享受,还偏偏喜欢远游四海。水木宫深处,有一个殿宇。然而偌大的殿宇,却了无一人,显得冷冷清清。南君照把江阙背到一处类似密室的房间里,“这里有一块冰床,把你师兄放在这里,尸体是不会腐烂的,至于师父能不能救他,就要看机缘造化了……”他说得话不难理解,但是听起来却是那么沉重。反倒是她,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让她笃定,这个神秘的水木宫宫主南钟鼓,一定有起死回生的本领救她的师兄。“哈哈,没事儿……南老前辈神通广大,一定会救我师兄的。”
说着,她轻轻拍了拍南君照的肩膀,故作轻松。听到她反过来的安慰,他也是咧嘴一笑。“当然,师父自是神通广大,只是……”他顿了顿,看着她,“你想要见到他,相当不易!”
“那你说我需要怎么做?”
她一脸认真地问。“这段时日,师父他老人家游山玩水去了,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无能无力!所以说,你只需在这陪我安心游山玩水,等他老人家回来。”
“什么!游山玩水?……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少则一年半载,多则几年几十年……”突然之间,木叶觉得这件事情非常不靠谱,眉宇之间,尽是愠色。“好了好了,我给给师父飞鸽传书,让他尽早回来的。”
他扶着她的双肩,两眼尽是疼惜,“你师兄的遗体放在这里不会被破坏,师父就有办法就他。”
听到这里,她眉开眼笑,“那好,那无论多久,我都等南老前辈回来。”
当月寒笙把目光忽然放到坐在她旁边正在喝茶的南钟鼓身上时,才发现第二段记忆里面的南君照,分明就和现在的南钟鼓长得一模一样……月寒笙恍然大悟,原来,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南钟鼓,可是,他为什么要骗她呢?然而这一等,已经两年有余,木叶在这水木宫与南君照朝夕相伴,转眼也是两年。有些时候,她似乎都淡忘了要救师兄这一事,和君照在水木宫附近游山玩水,却也挺好。每每想到这点,她都要狠狠咬自己一口,唉,自己怎么能有那么没人性的想法呢。